两人不敢再耽搁，趁周围邻居还在睡梦中，做贼似的带着林婳悄悄出了门，往安城最大的医院赶。
急诊室，林婳的头枕在手臂上，趴在桌边，有气无力地回答医生的话。
医生靠窗坐着，逆着灯光看不清脸，大概是个中年男性，微微笑着说：“可能是神经衰弱，精神也有问题。这个病，安城的医院看不了，你们得去上级医院，去江城市人民医院的精神卫生中心看。”
“江城”二字在林婳的眼睛里亮了亮。季扬对她说过，江城是江树的老家。直觉告诉她，江树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江城。
林婳毫无逻辑地认为，江树只是失踪了，自己找不到他了而已，从未发觉自己的记忆有任何偏差。
拂晓时分，林婳和父亲在汽车站候车，母亲回家拿了些要带的物品，匆匆赶来。一家人简单地吃了几个包子，就上车了。
路途颠簸，林婳窝进软软的椅背，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的声音从云端飘进脑海里:“林婳，别睡了，要下车了。”
走出客运站的大门，林婳一家站在路牌下等公交车。
望着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街头，林婳觉得江城与安城最直观的区别是，人和车子多一些。
哦，不对，是多很多。当林婳和父母挤上公共汽车，发现没有空座位，且有一个能站住脚的地方就不错了时，她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您好，前方到站人民医院，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高分贝的广播提示音刺激着耳膜，林婳被人潮推着下了车。
一家三口走进车站旁的医院侧门，林建国向门卫询问了半天，在前面带路。
他们穿过职工宿舍、住院部、检验中心、综合门诊部、放射科、感染科……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抬眼望去，一栋四层楼高的房子，茕茕孑立在医院的最右边，房顶盖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正门上竖起几个醒目的红字:精神卫生中心。
林建国和余秋芳都低着头往里走，仿佛进精神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和门诊综合大楼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相比，精神卫生中心的一楼，冷冷清清的。
林婳一家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却很容易挂到了一个专家号。他们坐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凳子上等着叫号，前面只有两个人。
余秋芳坐不住，不时去办公室门口张望，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
林建国不是看天花板，就是看走廊地面，然后出去找地方吸烟。
林婳的眼珠转来转去，观察四周来看病的人。
左侧大厅里，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面容姣好，微胖。披散着有些凌乱的长发，没有穿鞋袜。赤足在一块空地上，似乎是在过河，她踮起脚跳过去，嘴里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
另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纹丝不动地靠墙站立，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如同活死人一般。
坐林婳对面的老年人，盯着手里的一卷纸，嘻嘻傻笑不停，他家人问:“您在笑什么？”
老人举起卷纸回答:“你看，好大一颗糖果！”
……
瞅了一圈下来，林婳不禁放心了，很明显的，她和这些疯子不一样，肯定是搞错了。
她想好了，待会只要跟医生讲清楚，证明自己没有病，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