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王月见生在了龙国西南,进了深冬也不显得刺骨,到了杏花开的时候,也不觉得天寒了,是不是心情低落夸大了烟雨的冷寂呢?少时的月见哪里有那么多的挫折,并不见得十分凄冷。“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王月见是喜欢这句诗的,而且觉得这句话写自己,真是分外传神,因为这句诗不是自己写的,竟然耿耿于怀,艳羡不已。
王月见小屋后面也就长了一棵杏树,要是真的长直了,应该还有些高度,但是它生就被压弯了腰,虬劲的枝条直接往月见的房顶伸去,宛若游龙,还是条卧龙。王月见对梅花十分模糊,但觉得这杏树,像极了梅树。树干不算瘦骨,依旧嶙峋。可以见到树干上一条条的道,就像皱纹一样,所以不管是大的杏树,还是小的杏苗,总是透出一股岁月的沧桑感,故此,王月见不知道自家的杏树有多高的岁月,但是分明感到他过了好几百年,经历了好多个朝代,在月见的心里,那棵杏树是一个老者的形象继续存在下去。杏花开,杏儿熟的时候,老是会碰上小雨和大风的时候,所以,杏树的枝干总是和湿漉漉联系在一起,会让人感觉到它十分油腻,很有营养,就像污泥一样。但是,又会感觉到它像枯枝,好像雨一停,水一干,就会马上渴死,会感觉到“悠悠苍天,何薄于我”,会感觉到它已是暮年,没有了多少生机,会想到苟延残喘。杏树不仅是枝干,长的小花也和梅花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梅花浅红,浅的好像要失去了自己的颜色,好像是流失之后的颜色,而杏花雪白,白的干净彻底,白的耀眼。当一夜春风,第二天早晨月见把脖子缩进春秋长袖中,第二天再看那杏花时,只见得它们与潮湿的泥土滚在了一起,月见以为,要是自家的院子是石板铺成的,杏花躺在上面,应该会有几分欣赏的兴致。但是当杏花落尽,长满了有点儿像桃儿心的杏叶时候,就会让人觉得春天的繁盛,或者更应该说是夏天的生机勃勃,因为春花夏叶秋果,繁茂的叶子总是和夏季关联在了一起,但是杏叶这玩意儿,确实赶在了夏天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一树,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它是青年。杏树不高,躺着又好爬,月见有把自己隐藏在叶间,竟然没被路过的人注意到。
青杏酸,酸的掉牙,酸的牙齿直打颤。除非杏儿快熟了,月见也不敢轻易把青杏放进嘴里尝,而且即便是果肉快要变软的杏儿,也酸的要命,单纯的酸,而不是酸甜。好像只有出奇的酸,才能显示杏儿出奇的年少,但是年幼只归给杏儿,跟杏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