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开个玩笑……要是当真的……这不好，这真的不好。
偏偏，周锦霖又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她只好清了清嗓子：“好吧，我会过来看看。”
卫卓看着她，突然复杂的笑了笑，周锦霖也捉摸不透他笑容的意思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必要近到这一步吗——周锦霖不反对这事，但是……但是她觉得不太好——他们之间经历相似，可是有些地方相差挺大的。
算了，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就是知己知己，最后走向陌路即可。
济南的秋天依旧慢条斯理的没有过去，但是塞北的天空已经凝冻成一块铁板，干燥的铁板。
枯黄的草木顺着疾风倒伏，延伸到天边，混合在一片灰黄中，看不清晰了。
其其格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十四岁的北狄女孩抬起那张被风霜侵蚀的脸庞，原本清澈的眼瞳也变得浑浊不清，好久没有下雨了，连往常阿爸额吉去取水的湖泊也干的只剩下一线，水很咸涩，喝了也解不了渴。
没有水，牛会渴死，羊会渴死，马儿会渴死，人也会渴死。
其其格的妹妹其木格死了，在昨天，额吉木木的抬头看着天，像是在祈祷，又像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其格不想说话，她累，她渴，她想她的妹妹，其木格才八岁，和她的名字一样，像是娇嫩的花蕊，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曾经他们还没有被中原人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到边关的小镇上瞧见的苹果。
虽然那苹果又小又酸，上面的红色也敷衍潦草，但是那天阿爸好高兴，给她和妹妹都买了一个，她捧着苹果高兴的了不得，总是舍不得吃。
那会儿他们还在南边，水草比这里好太多，至少不会那么干，那么旱，至少湖泊里头有干干净净的水，喝起来还有点甜。
只是，其其格也不知道怎么了，战争爆发了，他们被赶到这里来，他们曾经放牧过的土地也被中原人拿去种田种地了。
长生天啊，你要是有情，为什么要放任你的子民在这里沦落！其其格默诵着那些经文，眼眶红红的。
可是她淌不出眼泪，她的眼泪早就流干流净了。
额吉从蒙古帐里走出来，其其格走过去，母女俩面对面站着。
“额吉，”其其格说，语气含糊，“柴没有了。”
“嗯。”
“牛奶也没有了。”
“嗯。”
“我渴得很。”
“嗯。”
两个人空洞干瘪的对话消失在风里。
陷入恒久的沉默。
最后，其其格挣扎出来一句：“额吉，阿爸呢？”
额吉突然一屁股坐到坚硬的土地上，干燥的尘土飞了她一身，她的嘴里吐出一串咒骂的话。
其其格愣了：“额吉？”
她听不懂。
“他走啦！走啦！抛下我们和牲畜，走啦！”
“阿爸去哪里？”
其其格慌了，哥哥死在和中原人的战争中，家里头只剩下阿爸一个男人，阿爸怎么能抛下她们走？
阿爸走了，只有她和额吉，迟早被草原上的饿狼吃的一根骨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