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结束后,涂晓麦重回崇川,认识了陈厚这个崇川人和沈国崖这个新崇川人,也不算在崇川举目无亲,只是很不巧,这俩崇川人,竟然会离开这么繁华美丽的大都市,跑去那个“城乡结合部”……
再一次回到“城乡结合部”是个热到炸裂的日子,七月底,涂晓麦刚刚结束毕业后的第一份实习工作,一败涂地,还割地赔款,填错客户的发货日期,导致货物延迟,赔了一万五的违约金,公司还大言不惭地说这一万五不过是违约金的一半,赔完,立马卷铺盖走人,还丢下一句:今年的毕业生质量忒差了吧,这才干了还不到三个月!
涂晓麦为这一万五,遭尽父母的责备,只有姐姐涂晓米,爽快的掏了钱,涂晓麦知道,姐姐攒这钱不容易,父母一直号称要给两个女儿准备嫁妆,对两人的零花钱格外吝啬,一万五,这个整天忙的灰头土脸的姐姐,要花两三年的时间吧,那一晚涂晓麦抱着姐姐打来的钱,哭的昏天黑地,恨不得自戕了事。
崇川……好难混啊。
回想起第一次去找实习,还是学长介绍的物流公司,在净泠江边的大楼里,真是气势恢宏,涂晓麦花了好几天才做成了一份简历,甚是满意。到了公司,那地板铺的软垫,踩上去都没有声音,前台放着鲜花,走进里面,那些老员工喝着咖啡,吹着加湿器……涂晓麦一阵心慌,我也要成为OL了吗?只可惜,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人事一人发了一份面试表,当场填,她精心准备的简历都没有派上用场,至于人事把面试表还给她那一刻,恨不得从这十六楼往下跳。人事对她说:“小姑娘,我们这面试表是两页的,背面的你还没填,我们物流行业,需要很细心的人,你可能不太合适,对不起了。”
灰溜溜地离开了大楼,在净泠江边狂吹冷风,那是2005年即将结束的时候,江对岸的大楼更加深不可测,涂晓麦陡然间振奋,这边不行,我去那边试试,崇川之大,容得下鲲鹏,还留容不下一只燕雀了?
狂刷简历,应届生还是有着吃香的地位,面试机会很多,小本本上写满了要去面试公司的地址,何止江对岸,整个崇川都跑遍了,小公司看不上,大公司则处于被挑挑拣拣的状态,职业规划课时候老师说了,姿态要放低一些,厚积薄发,来日可期嘛。涂晓麦吸取教训,累积了不少的面试经验,那一套在哪都管用,最后选择的这个公司,规模中等,地方也离学校不远,四十几分钟就能到,还省了外出租房的花费,安稳住到毕业。
揣着这个工作,涂晓麦得意洋洋地过完了最后一个寒假,人生中最后一个漫长的校园假期,只可惜回到公司,又是另一幅景象了,她的位置被取代了,人家是主管的亲戚,主管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为表歉意,一封推荐信把她推到了现在的公司,规模小了不说,通勤时间需要一个半小时,还只是单程,简直要了小命,坚强的晓麦忍受住了,打算一毕业就去找房子住,就租到公司附近,每天睡到八点再起都来得及上九点班的地方,于是就撑着撑着,撑到找房子就好了。学校很通融,对应届生承诺宿舍可以开放到八月中旬,于是就为了省钱,打算七月一过完就去找房子,谁曾想,连去找房子的机会都没有,径直就被开除了。
愤懑难解,说来说去,也只能怪自己,确实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回到家之后一言不发,眼泪顺着眼角滑到脸上,湿了枕头。难过的不止大脑,不止眼睛,还有胃。回到家后滴水未进,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省,没资格吃饭,但是人是铁饭是钢啊,外面天已经黑了,而且没有洗澡,还带着火车上下来的混沌味道,脏兮兮地怎么入眠?
门吱呀一身开了,绝不是父母,爸爸妈妈早就恶语相向了,怒斥着自己读的书都进狗肚子了,工资没挣到,赔钱倒挺阔气,活该饿着。
此刻进来的,只有姐姐。她轻声说:“晓麦,吃饭,我知道你饿了。”
晓麦想到姐姐就难受,一个才大了五分钟的姐姐,小时候死活都不承认她是姐姐,互揪着彼此的辫子扭打在一起的恶劣事件常常发生,而姐姐总是被教育要让着妹妹,早来这个世界五分钟,就要承担更多?晓麦不这么认为。而生长在这里的晓米,越来越像姐姐,像大了五岁的姐姐,晓米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得那么快的,她的跑着长大的吗?
晓麦觉得错过了太多个不一样的晓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