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叹口气道:“元公子这诗,情和景是有了,但缺少一丝深度。诸位看这诗中的河、鹅,我们往窗外一看都能看到,至于这白毛和红掌,也完全都是表面的风景!”
在座的公子哥眉头深锁,在“深思熟虑”后纷纷点头,觉得这杨公子说的有道理。许迎不由起一番敬意,出言全是“善意的批评”,没有一个贬义词。
元成大为高兴道:“杨公子说的极为有理,想必也是做诗高手,何不应此景也来作诗一首,明日我便找人刊发,包教杨公子扬名天下!”
许迎心想,作诗还要刊发,真是丢人现眼怕不够丢到姥姥家。谁的诗若是跟元成的诗混在一起,香的也能熏臭了。
只听杨公子站在窗前,低头沉吟半晌,显然在酝酿自己的大作,突然头一抬,目中精光一闪,像是找到灵感,张口就来:“雨中两只鹅!”
许迎琢磨了下这句诗,说不上好,也不至太差,向来名家作诗都是以平淡开头,到结尾才有神来之笔。这“雨中两只鹅”比“窗前两只鹅意境”提升不少。
杨公子又沉吟了半晌,接着作出第二句:“鹅从桥中过。”
许迎马上感觉意境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看来这首诗的后两句才是精华所在。许迎端起桌上的茶,准备一边品茗,一边听这精华的两句。
杨公子终于忍不住,一气将后面几句全部吟了出来:“白毛身上多,究竟哪个多?是那公的多?还是母的多?”
“噗!”许迎一个没忍住,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一时间许迎成了整个后堂注目的焦点。原本准备大声叫好的人也不由看过来。
元成与许迎见过几次面,识得许迎,此时他面带笑容道:“许先生为杨公子之诗喷茶,必定成为坊间佳话,想必许先生对杨公子的诗赞赏不已情难自禁了?何不做个评述以便在刊发之时写上许先生的评语。”
情倒真是很难自禁,只是让人忍俊不禁。
许迎把茶杯放好,边笑边站起身说道:“这首诗应该起个名,叫《四多》,如此押韵之诗,生平仅见,惭愧,惭愧!”
许迎终于明白,这群公子哥都是读了两天书,来这里充诗圣的!
许迎走上前,一把夺过书童手中的笔:“本人不才,也诗兴大发作诗一首。”
说着在纸上写了三个大字,每写一个,旁边忙不迭围拢过来的公子便读一个:“鹅,鹅,鹅。”
夏之微拉了拉许迎的衣襟,问道:“窗外只有两只鹅,先生为何一连写了三个鹅字?”
一旁的元成也忍不住问:“先生这是作好了一句?不是五言,也非七言,不成诗啊。”
许迎再不废话,将小学一年级语文课学会的这首诗原封不动默写下来:“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当公子哥们齐声朗读完,不由面面相觑,以他们的才学还无法判断出这首诗的好坏。
这是骆宾王七岁时候写的《咏鹅》。
元成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先评价:“先生诗才高绝,佩服,佩服,只是先生的诗也如同在下的这般,不如杨公子的诗意境高远,让人朗朗读来引人遐思。”
一旁的杨公子谦虚道:“元公子过奖了,还是元公子的诗好,以景抒情,乃诗中上作。”
许迎倒被晾在一边,这两个公子好生客气,你推我让,诸家公子也是各有所好。
就在后堂里争的不可开交,几乎有大打出手之向之时,门前走过来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有几分羞赧,却也有几分好笑的模样,先是给几位公子施个万福,将手中的几封请柬拿出来。
饶是满堂的公子是见过美女的,见到这小丫鬟的美貌也是难以抗拒,元公子第一个迎上去,行礼道:“这位小姐有事前来?”
小丫鬟抿嘴一笑:“我只是个小丫鬟,不是小姐,我家小姐才是小姐。”
许迎听这逻辑关系有些晕晕的。只听那小丫鬟继续说道:“我家小姐刚才便在隔壁书馆读书,小姐说,刚才作诗的几位公子都是博学之人,想请几位公子过府一叙。让我给刚才几位写诗的公子请柬,还请几位公子赏脸。”
学馆里何时有女学生?元成等人不由心生疑窦,连人都没见,就请过府?元成先借过请柬,打开一看,脸上立刻笑逐颜开,道:“还请姐姐回去转告你家小姐,我等今晚一定赴约。”
看完请柬连对小丫鬟的称呼都改变了,许迎心想,哪家小姐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等那小丫鬟把请柬交在夏之微手上,小丫鬟还特别嘱咐道:“也劳烦刚才作诗这位许先生陪你家公子一同前往,另外我家小姐有礼物相送。”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圆扇,交在许迎的手上,扇面工整精致,画着一只鹅,旁边用娟秀的小字题了几行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正是刚才许迎随口盗来的咏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