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翼力退众贼,救了那小孩一命,于张口村有大恩,况村里现在还要倚仗于他。所以安葬窦小虎他娘的事情,迎刃便解了。
棺材用的是族长张汉山的棺材,入土的那块地则是张氏的祖坟山,本来张汉山说要请风水先生来看一个好位置,可张天翼是个信科学的人,这自然就免了。
自张氏入殓,到棺木入土,窦小虎没再掉半滴眼泪,脸上也没见多少悲伤,不过张天翼发现,他上下的两排牙齿咬得很紧,不知他是在忍什么,还是在恨什么。
从山上下来时,日头已经很低了,帮忙的宗亲们都是回家,张天翼少不得要一一感谢,拿出银两来要给大家工钱,大家都是笑着坚决拒绝。
“山叔,你对周扒皮的底细了解有多少?”
走在回村的小路上,张天翼问边上的张汉山。自己姓啥名谁报了出来,虽然身世不会交底,可称呼还是要改的,本身张汉山跟张风的父亲关系就极要好,这一声山叔叫得实在不为过。
“侄儿你是担心周扒皮来报复?”
张汉山觉得张天翼很像自己故去的某个友人,而且张天翼又武艺彪悍,年少老成,本来就极有好感,听闻了他的姓名后,更是好感上加好感,张天翼喊他为叔,他乐意得不行,这侄儿的称呼,也就顺理成章出了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张天翼淡然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窦小虎跟陈大鹏,两人都是垂着头一脸的沉重。
张汉山对周扒皮深恶痛绝,了解自然非浅,略为整理思路,娓娓而谈:
“周扒皮是周家庄的人,我跟那边的族长周公渝关系不错,曾经聊过。”
“幼时的周扒皮一家有十几口人,又没多少田地,所以家境贫寒,过着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十八岁那年,为谋生计,他离开了庄子,从此杳无音信,十几年间没回过家,也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影子。可就在八年前,他突然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一下就回到了庄子中,并带着许多的金银,还有大批的手下,可真算是衣锦还乡了。”
“没有人知道周扒皮这些年去了哪里,在干些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他回到庄子里后,用这些钱广置家业,在镇上、在城里买下了数间铺面,然后又勾结官府,把城外镇里的水田几乎全部弄到了手,原本我们种田是给大周交税,一夜之间就成了交租给私人。”
“八年来,周扒皮与他的爪牙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为所欲为,用的手段一直狠辣歹毒,大伙儿暗地里给他取了这个名号,原名反倒没几个人知道了。”
难怪张风离开家乡前没有周扒皮这号人物,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些信息都是最基本的,张天翼要了解的不只这些,问道:“以周扒皮的号召力,大概能纠集多少人?”
张汉山思索道:“周扒皮在周家庄的庄子里有五六十号护院打手,城里的宅子也有好几十号人马,我听说私下里他还和响马盗贼有联系,这里能动员到多少人,就是个未知数了。”
张天翼默默地计较着,道:“万一周扒皮有难,周家庄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张汉山冷笑一声道:“直系血缘的很难讲,不过血脉离得远的宗亲,哼哼,肯定是袖手旁观、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
张天翼笑道:“看来周扒皮很不得人心吗。”
张汉山点点头道:“周家庄绝大部分是周姓,并是同根周脉,祭拜的也是同一个祖宗,按说周扒皮与每一名周姓子弟,或浓或稀多少有血源同在,可周扒皮在周家庄租子照算照收,对待这些宗亲的手段,亦是丝毫不讲半点情面,听说七年前与五年前,周扒皮奸不得逞,怒杀了两名本庄周姓女子;去年一本庄佃户交不起租,周扒皮的手下去抓人时,对方反抗,结果当场就被打死——”
说起周扒皮在周家庄的恶行,可真是罄竹难书,张汉山心里义愤难平,接着又提到其在附近十数个村庄里的罪行,整整里讲了两柱香的时间,临了道:“我真不明白,这样恶贯满盈的人,怎么老天就任由他逍遥呢?”
哼,若真指望得上老天这个虚幻的所在,那咱张口村这些贫苦人家都无须去耕种了,就坐在家里,把屋顶戳个洞,等着老天把金砖银元宝撒下来便是。
张天翼相信事在人为,更相信人定胜天,听张汉山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心里逐渐的有了腹案,又问道:“周扒皮跟官府的关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