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元宝不想每天都陪倪小胖去上学然后再做家教,这样不仅累还耽误功夫儿,她必须想办法把自己解脱出来。
“我?在读书上出挑儿?那怎么可能!”倪小胖根本就不相信。
元宝撺掇他,“只要少爷不偷懒,一定有办法的。”把善喜叫了进来,打听先生的喜好。
善喜不负所托,口齿伶俐地回答,“先生闲来无事时最喜自斟自饮,只是先生爱的那酒可不便宜,”用手比划着,“这么一小坛子,就得一两银子。”
元宝看了看善喜比划的,那坛子估计也就五公分左右的直径,十公分左右的高度,坛子的底儿又小……元宝换算了一下,这在后世来讲应该是半斤装的吧,可古代的酒度数低啊,这要是喝好了,那还不得一顿就几坛子?怪不得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善喜能说出“不便宜”这话来。
不过没关系,有爱好就好,想贿赂对方时最怕无从下手。
“那酒只论这小坛子卖?没有大坛子啥的?”元宝觉得一两银子的礼物实在太轻了。
善喜很上道,“大坛子是没有的,不过有箱子,一藤条箱子是五十小坛子,卖五十两银子!”
“好!”元宝一锤定音,“你去买两箱子这个酒,给少爷的先生送去,然后在先生那里帮少爷求几本书,就是少爷现在正学的这四本,不过全都要带注释的,注释得越全越细致越好,对了注释还要浅白一些。”这个要求还是挺繁琐的,不过一百两银子的礼物也着实不轻。
善喜把事办得很成功,元宝也没吝啬对他的赏赐,结局可谓皆大欢喜,但倪小胖很心疼银子,因为那都是元宝的银子。
元宝说,“心疼的话,少爷就想法子赚回来。”
倪小胖自然听不懂,“我怎么赚?”
元宝说,“少爷负责读好书、增长地位、护好奴婢,奴婢负责赚银子。”
倪小胖笑了,“这个好办。”继续看书。
元宝拿起了针线,心却有点乱,好办吗?恐怕未必吧!
让倪小胖在外院站稳脚跟只是第一步,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得元宝亲自来完成,虽然在倪府元宝的收入很高,但她从来没忘记她要出府的初衷。
出府,意味着自由,代表着能回那个温暖的家,可也象征着危险,所以元宝只能步步为营。
有了带详细注释的书,元宝就不再当书童了,上半晌得了空,下半晌陪倪小胖读书时,也能做针线了,只是偶尔告诉下倪小胖不认识的字就可以了,外加不住口的夸赞。
课后复习,课前预习,花旁人两、三倍或是更多的时间来读书,在这样的努力下,倪小胖终于达到了元宝的要求,跟上了学堂的进度,元宝松了口气,抓紧制作并散发她的诱饵。
搬到外院的第十二天,倪小胖新添置的下人们到了,结果把元宝吓了一大跳。
整整齐齐的十几个人,除了婆子就是小厮,还个个健壮魁梧,知道的是仆妇小厮,不知道还以为是护院和打手呢!
元宝当着这些人的面儿是不能说什么的,先让两个翠和善喜带着他们下去梳洗换衣裳,自己和倪小胖私下里沟通,“少爷是怎么想的,要找些这样的下人?”
倪小胖很是得意,“当然是怕你害怕、怕你受欺负,”小声道,“我这么想着,哪怕是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儿,就凭这些人,也能帮你挡一阵子,直到你想出办法,或是我赶回来,万不能再让你吃苦了。”
元宝神色复杂。
感动吗?不能说一点没有,无论是以往,还是发生了元宝挨打的事件之后,倪小胖的一言一行,元宝都看在眼中。
只是,就像元宝曾经对刘桂荣说的那样,心碎了,就算是再长好,也不可能还是原来的样子了。况且,元宝和倪小胖根本就不只是感情上的问题,他们之间还存在着“社会地位”这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倪小胖没等来元宝的夸奖,很是失落,继续说,“你不是告诉我了嘛,咱们现在在府里还太弱小,千万不能用家生子,最好连府内的人也别用,否则就会像刘婆子和善顺那样,变成麻烦,所以这些人我都是从府外的人牙子那里找来的……”抖了抖手中一沓子卖身契,“你看,都在这里,就连翠兰翠玉和善喜的我也要来了,喏,都给你!”直接塞到了元宝的手里。
一股无声的波动在旁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涌入了元宝的脑海中——她的异能中又增加了两百多两银子,这就是这些下人卖身价的总和了。
元宝真不知该说倪小胖什么好,倪小胖这孩子,透明得相当彻底,无论是对人好还是对人坏,哪怕是他最见不得人小心思,他都能这么大剌剌地拿出来,摊在你的面前,完全没有“保留隐私”这样的意识。
幸好,倪小胖只在元宝一个人面前这样,不然的话,元宝哭都没地方哭去,跟了这么个缺心眼儿的主子,她什么时候才能混到头儿啊!
多说无意,元宝只得收下倪小胖这份好意和厚礼,温言道,“奴婢多谢少爷体恤。”
“嘿嘿,”倪小胖笑了,看来果真还是银子好用啊,元宝这下子就开心了,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些下人还不全呢,等回头找全了都交给你使唤,唉,”叹了口气,“咱们这搬院子的时候不对啊,这马上就进腊月门儿了,牙行都要歇了。”
找下人的时机的确不对,而这也就造成了一种现象,这个时候肯进府卖身为奴的人非孤即寡,竟然还有两个鳏夫。
好呀,元宝暗道,这样的人认同感强,还不容易有牵连受威胁,很好管理啊,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两人商量完了,元宝就教了倪小胖一些话,然后召集了所有下人到正堂里议事,膀大腰圆挨挨挤挤的下人们往那儿一站,倪小胖就怯场了,气得元宝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子,倪小胖疼得差点儿没喊出来,一下子就不那么紧张了。
“从今往后,这个院子就是你们的家了,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都是我的人。”倪小胖慢悠悠地开了个头后,便越说越顺畅了。
他说起来后才发现,原来元宝让他说的话,正是他想要说的,“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一个字:忠!”倪小胖微微地提高声音,倒也有了几分威严,“不懂规矩,你们可以慢慢学,不会做事,我可以好好地调|教,我是个好脾气的主子,这个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就算你们做错了,我也会赏罚分明,甚至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可是——”
倪小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这么多年来他所受的种种委屈,想到元宝危在旦夕时,他的惶恐不安和心急火燎,接下来他简直是在吼了,“如果你们不忠心,死都是便宜的!”这句话,就这么直直地脱口而出,根本就不是元宝教的。
“哗——”所有下人,包括原来的那三个,都直直跪了下去,连连叩头,“奴婢(奴才)不敢,奴婢(奴才)记下了……”
元宝很是激动,要知道,这种场面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她看向倪小胖时双眼闪闪发亮,头回发现,这倪小胖还是有优点的啊,真是个天生的少爷!
没想到,倪小胖被元宝这么一鼓励,反倒因有了依仗而泄了力气,元宝赶紧就势扯了他一把,让他又坐到了椅子上,只是在坐下后,倪小胖才真正地感觉到,他到底有多紧张,整个一汗出如浆啊!
两人这种菜鸟的样子,自然不会被那些跪着的下人们看到,他们还真是被倪小胖方才那一出给唬住了,不,元宝心想,或许倪小胖那并不是在吓唬人,看倪小胖对付彩凤和倪妈妈的手段就知道了。
那还是倪小胖刚得势,心里没底,等到倪小胖真正成熟起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等到这些人表完了忠心,元宝才淡淡地开口,“少爷让你们都起来。”还是进了倪府后养成的那种慢悠悠的腔调。
时间长了,元宝发现,这样子说话真的很好,思考的时间长,不容易冲动犯错误,还是种掩饰,既能不让旁人看出她的紧张,也无形中给对方增添了一种压力。
“我叫元宝,蒙少爷信任,现下管着咱们院子里的事儿……”元宝不出意外地发现,有些人的脸色变了变,幸好倪小胖的那一番敲打在前,不然准得有人惊叹起来,没办法,元宝的年龄实在是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