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韩邪强打起精神,叮嘱道:“复株累,生于沙场,死于沙场……咳咳……这才是我们身为草原男儿的荣耀……咳咳……郅支单于他,他……”
复株累接过话茬:“我明白,父亲。”
呼韩邪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他看着复株累手上的刀,“这是他的刀,也是他的命,给了我们这三年休养生息的机会,但蛰伏始终只是一时,而非一世。”
复株累试探性地问:“可是父亲,时代变了,三年来烽烟熄火,牛马布野,就这样下去,不好吗?”
呼韩邪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咳咳,哈……”他凝重地看着复株累,语重心长地说:“傻儿子,你以为汉朝皇帝不出兵是为了什么?咳咳,不过是皇帝和将军之间相互掣肘,才给了我们可趁之机。如今老皇帝驾崩新帝继位,哪里还记得以前的约定。复株累,切不可被这一时的和平蒙蔽了眼睛啊!有朝一日,你定要带着草原的兄弟们,踏平长安!”
复株累据理力争:“汉朝疆域绵延,根基太大,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占领这么大的草原。更何况,宁胡阏氏说过……”
呼韩邪警觉道:“她说过什么?”
复株累不自觉间流露出钦慕之意,说道:“她说……当年她出塞之时,汉朝皇帝便改了年号称竟宁,也是盼着从此休战,不如就此开放边市,两边贸易往来,总好过兵戎相见……”
呼韩邪看着复株累迷恋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哈哈,想不到我戎马半生,最后竟输给了一个女人……”
复株累伸手扶着激动的呼韩邪,颤声呼唤道:“父亲,父亲……”
呼韩邪伸手向着虚空,拧着眉目,咬牙切齿地低喊出那个名字:“王昭君……王昭君……”
复株累看着父亲喊着那个名字,然后声音渐渐消弭,手也垂落下去,却终究没有闭上眼睛。
他愣了愣,然后慢慢伸出手放到父亲的额头上,渐渐下滑,合上了呼韩邪单于的眼睑。帐篷壁上,火光跳动,充满了呜咽啼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