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梅瑟爵士，你知道我是谁吗？”郝文从恍惚的状态中调整过来，斟酌着向椅子上的女侯爵发问。
格兰梅瑟端坐着：“我当然认识你，先生，你是郝文.因斯，是《血字的研究》的作者，也是提尔斯城近些天名声最大的男人。”
郝文眉头皱起，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格兰梅瑟像是忘记了昨晚来到091号与他和艾森见面的事情。
他走去厨房为格兰梅瑟倒了一杯凉白开，向后退了一步：“爵士，请你稍等。”
等女侯爵微微颔首同意后，郝文从她的木椅后方擦过，扶着螺旋的金属扶梯，攀到了四楼。
艾森已经不在床上，他站在落地窗前仰头欣赏着夜空中那些接近永恒的星辰。
郝文快步走到他身侧，低声说道：“下去见到格兰梅瑟爵士后，不要说自己的名字，打个招呼就好。”
艾森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跟在郝文身后回到了091号的一楼大厅中。
他看见了那一头卷发披散在木椅靠背上的格兰梅瑟，露出惊讶的神情，在郝文的催促下走上前去对女侯爵鞠躬：“格兰梅瑟爵士，欢迎你的到来。”
格兰梅瑟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看了眼站在艾森身后的郝文，随后伸手将艾森扶起，柔声道：“你好，先生，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艾森忽然抬头，凝视着格兰梅瑟的眼睛，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出调侃，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格兰梅瑟的眼神中满是真诚，她甚至疑惑地扫了眼郝文。
艾森说了声抱歉后退回到郝文身前，附耳说道：“她怎么了？”
郝文耸了耸肩膀，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如你所见，她似乎失忆了。”
他绕过艾森，重新站到格兰梅瑟身前：“格兰梅瑟爵士，他是艾森.克莱因，你真不认识他？”
格兰梅瑟摇摇头：“我和这位艾森先生是第一次见面，郝文先生。事实上在今晚之前，我和你也从未见过。”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提尔斯城？”艾森在一旁插口问道。
格兰梅瑟沉吟几秒钟后回答道：“嗯……7月12日下午，这很重要吗？”
这当然很重要！
她是真失忆了……郝文点点头，摩挲着下颚在大厅中踱步。
格兰梅瑟确实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她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忘记自己来到提尔斯城的时间。
那么……郝文抬头问了一声：“格兰梅瑟爵士，丽斯顿附近是不是发生了一场战争，而且是平叛战争。”
“你怎么知道？等等……不太对。”一直处于无序状态的格兰梅瑟终于是发现了问题，她开口又停顿，最后还是说道，“你们俩见过我，而且大概是我亲口讲述了丽斯顿附近的战争。”
她抬头扫了眼一脸严肃的郝文，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沉声问道：“我说的对吗，两位先生。”
不愧是能够在二十岁左右就成为侯爵的人……能从三言两语中提取出有利于自己的信息，并对信息进行整合分析出几乎正确的结果。
这放在小说里就是妥妥的主角模板。
“是的，爵士小姐。”郝文点点头，也不再做隐瞒，扫了眼长桌，“抱歉，爵士，有些冒犯了。”
说完，他便跨过格兰梅瑟，走到她之前坐着的位置，将木椅向后拖离，拿起了桌上那还剩下三分之一凉白开的杯具。
念头一动，他的神眼自然调动，银白色的眼眸在清澈的水中到倒映而出。
至少明面上来看……这水没问题，他在心中念叨着。
随后拿着杯子走到艾森身旁，将它递给了艾森：“你看看，这水有问题吗？”
事实上郝文也并不认为问题出在水里，这两天中他都是自己做饭，如果水有问题，即使艾森因为他可能存在的血脉特殊幸免于难，自己也一定会出现问题。
但现实情况是，他和艾森都安然无恙，只有这个作为客人饮用了水源的格兰梅瑟失去了昨晚的记忆。
在郝文思索间，艾森已经将杯子放回长桌，轻声说道：“无法分辨……我建议你去找医药师，他们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走了两步从郝文身旁擦过时补充道：“我的血液能让‘术’的影响降到最低的原理，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不要寄希望于我懂制药方面的知识。”
郝文点点头，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身也没对这件事情抱什么希望。
药师……看来得去药铺一趟，让洛莉帮忙。
只是这天色有些太晚了。
格兰梅瑟掐准时机，轻声说道：“你们怀疑是这杯水造成了我的异常？”
郝文点头：“这是合理的猜测，只是我没有证据。”
“你们可以随意地对我提问，我都会配合的。”格兰梅瑟很配合地说道，她曲起手臂从胸口取出那吊坠，在手中把玩着，“你们身上应该有我的格兰梅瑟勋章……那是身份的证明。既然我将它交给了你们，就说明你们值得昨天的我信任。
“我的判断从没出过错。”
郝文一怔，身上的汗毛似乎都被格兰梅瑟的一句话给拔了起来，他拿出从艾森手中取回的勋章，放到了长桌上：“确实在我这里。还有G01也是。”
他示意爵士与艾森坐下，自己则是在大厅中来回踱步。
格兰梅瑟……摩根……克劳德……艾森……失忆……
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烁，破碎又重组，郝文的思维就像一根锋利的针，想要将这些破碎的信息给串联起来。
格兰梅瑟失去了昨天的记忆，而摩根没有。
他忽地转头，看向一脸迷茫的艾森：“艾森，在我买下这栋房子之前，你有用过这屋里的水吗？”
艾森在椅子上回忆了几秒后，回答道：“没有，当时是秘密潜入，为了不留下太多痕迹，我几乎没有动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东西，包括水源。”
郝文嘴角一咧，他大概是找到问题所在了。
于是，他将视线从艾森的身上转移，看向了正在把玩水滴形吊坠的格兰梅瑟：“爵士小姐，我想请你今晚留宿在091号，虽然有些冒昧，但请你相信，这是为了调查清楚你失忆的原因。”
“可以。”格兰梅瑟点头，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像昨晚一样有些玩世不恭——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失去了一天记忆而导致的缺陷。
艾森尴尬地看向郝文：“你的意思是……”
“嗯，只能对你说抱歉了，艾森先生。今晚就请你从第四楼搬出来，住到二楼的书房或者一楼吧。”郝文没做犹豫，直接为艾森安排好住处，“我建议你住在厨房中，看好那已经有些生锈的水龙头。”
看着水龙头，避免有人悄无声息地对水源动了手脚，我可没有随时防备潜行者的能力……郝文在心中补充完了想要说的话。
如安娜那样穿梭暗影的手段，想要不惊动自己进入091号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艾森一脸苦涩地看了眼脸上终于是出现一抹很难察觉的笑意的格兰梅瑟，不情愿地点点头：“好的。”
谁让我寄人篱下呢？
交谈完后，时间来到了晚上十一点，郝文引着女侯爵来到了四楼，将落地窗的窗帘重新拉上，在下楼之前转身对格兰梅瑟问道：“爵士，晚安。明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格兰梅瑟微微颔首，将门关上后，缓步走到了第四层的大床前。
她的眼神不再柔弱，身为军人的气质在无人的时候显露无遗，她卸下了用于保护自己的温柔伪装，化作了最为凶狠的提亚马特。
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吊坠，沉声开口：“克劳德……骗我来这种地方，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郝文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