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何其残忍,何其无情。
他带着他们来,却没有带他们回去。
众将士都逐渐散去以后,只余荣盛一个人站在那里良久,眸色晦涩不明。
边疆的风尘很大,稀碎的沙土直迷人眼,狂风之下,冷意直接渗入到骨头缝里。
荣盛觉得空气有些苦涩,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涩的,大脑都有些昏聩,眼前也跟着发晕,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什么抽走了一样。
等荣盛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时,手脚已经软了下来,他张了张口,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眼前蓦的一黑,四周一片万籁俱寂,他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还变成了一只猫,却记不真切了,只觉得梦有些滑稽,荣盛猛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荣盛想站起身,下一瞬又僵住了。
他双手被捆绑着,粗糙的麻绳入肉三分,一动就直接勒入皮肉之间,疼的要命,动弹不得。
荣盛记得自己在郊外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午时,这会儿天已经明显黑透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有些潮湿,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荣盛眯了眯眼,想等眼睛慢慢适应。
下一瞬,他背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大殿下,您醒了?”
这声音耳熟,荣盛明显楞了一下,才一字一句的吐出一个称呼,“督察史大人。”
这个时候,督察史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怎么会跑到了这战场,还绑了他。
荣盛听到“呼”的一声响,昏暗的烛火幽幽亮起,烛光晃荡着照亮了四周。
荣盛移了移眸子,缓和了一下眼睛的不适,等他看清时,就怔住了,这里是……牢房?
“殿下。”来人渐渐转到他身前,也不管他看见看不见,规规矩矩的朝他施了一礼,才道,“有人指控殿下卖国通敌,府中私藏大量兵器,也是谋逆之罪,如今证据确凿,卑职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捉拿,殿下就认了。”
卖国通敌,这四个字极重。
谋逆两个字更重。
认了,便是不忠不孝之辈。
荣盛骤然意识到自己是受了陷害。
可是这种时候,被下药捆绑了,全身无力,饶是他一身武艺,也逃无可逃。
督察史大人站在那里,脸上似乎带着一脸悲愤,声声都是对他的指控,“殿下,陛下待您不薄,对您许以将位,百姓对您也是推崇备至,您兵权在手,位高权重,尊荣无人可比,您为何还要私通敌方?!”
荣盛站起身,提高了音量,“荒谬!”
“殿下不承认?那就别怪卑职让人上刑了。”
荣盛轻嗤了一声,咬牙硬是不认罪。
有人上前去,手中的刑具乌黑,似乎还沾着鲜血。
绳子解开,十指被人活活掰开,两副乌黑的拶指夹上了去,衬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荣盛的眼神很冷,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有想到拶刑这种屈打成招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