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警笛醒目又刺耳，依维柯跨到对向车道里企图向前奔突，但很快又被对向来车减慢了速度，终于越过了红灯冲上了匝道，驾车的司机是一个微秃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按着警用喇叭，前方应急车道上的车龟速的向车流中挤过去，勉强给依维柯让出一条过道。
车厢里弥漫着烟草的苦味，五个警官几乎一刻不停的吸烟，只有驾驶室那里开着窗户。浓烈的烟味熏的杨雨棉不停的反胃，有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下一刻马上就会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然后去客厅里喝一杯水，或者是打开冰箱把上午喝了一半的可乐倒在杯子里一饮而尽，再从桌上拿两颗葡萄吃，这样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如此难受的感觉了。
依维柯的车窗上挂在又黄又旧的帘子，本来下摆应该是固定在车窗下沿的一个细铁杆上，这样就方便来回的拉动，但是可能是太久没有人在意，有一半的窗帘下摆已经脱离了细铁杆，随着车辆的起伏来回晃动，剧烈的时候甚至晃到了杨雨棉的脸上。杨雨棉厌恶的躲了躲，才想起来自己已经40个小时没有洗澡漱口洗脸了，低头看了看两手间的手铐，竟然有些发愣，这时随着车辆的转弯，那一半污浊的窗帘甩过他的脸搭在了他的头上。
一进看守所的大门，杨雨棉就发现这里和外面不一样，一道铁门隔开了大门口外面喧闹的家属和律师，以及喧闹的车流，甚至让“成渡市看守所”那几个大字显得有些滑稽。冷冰冰的道路并不宽，两辆警车并排能过而已，但是却丝毫不显得拥挤，因为在这里开了十分钟只有一辆车擦肩而过，道路两旁的绿化植物仿佛都是按照要求生长，丝毫不敢有一点僭越，就连高矮也掐着个头，却不是被修剪出来的那种整齐。
转过几个弯，警车停在了深灰色的大铁门不远处。这时挂在大铁门旁边的“成渡市看守所”几个大字让人觉得严肃的有点可怕，门的另一边有一个小亭子，里面站着一个冷漠的武警，双手握着钢枪注视着每一个靠近铁门的人。
“太堵咯，太堵咯，开了快两个小时才拢。”司机把手里的烟头狠狠的掐灭在身边的烟灰缸里。“这哈又要吃晚饭了。”
“据说这里是全亚洲第二大的看守所。”刁警官一边拉开警车的门一边回头给张警官讲。
“对头，最大的是深圳那个。”前排的便衣一边跳下车来一边说。他从扶手箱里抽出一叠纸，然后对刁警官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哈，我去办手续。”说完就朝看守所的门口走去。
武警示意他等一下，然后翻看了他手里的纸，把这些纸递到亭子背后一个银灰色的门洞里去。原来那里还有几个人。
他向着我们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回去，然后他也走了回来。
“先去体检”他又回到车里拉上车门，“走，医院”
依维柯绕过这道大门朝前一直开，然后又转进一条新铺的路，十来分钟就来到了一栋三层大楼前。
“这个医院够大的。”张警官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
“嗯，新建的。”便衣男子指了一下医院的大门说：“去里面体检吧。”
杨雨棉从来没见过一个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比病人还多的，这下可是开了眼了。走进明亮的医院大厅，穿着白大褂闲逛的医生有十来个，护士模样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头聊天，其中有的人应该是在刷着手机时刷到了有趣的内容，发出吃吃的笑声，让本来冰冷的医院有了一点人气。
“过来登记。”门口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招呼着刁警官。
刁警官把杨雨棉他们三个人带到门诊缴费处，突然转头问到：“你们微信支付宝和卡里有钱没有？”
“我的好像还有100多在微信里。”董阳闰随口答到。
“哦，手机拿来。”刁警官打开他的手机，对着缴费窗口那里的一个二维码扫了一下，然后把钱全付了出去，又转身看着杨雨棉和黄勇金，杨雨棉和黄勇金连忙摇头，于是刁警官回头问窗口里的人说：“还差多少？”
“还差。。。。。2672”那个人盯着屏幕核对了一下。
刁警官这才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把2672付了。
“妈的，骗老子花自己的钱。”董阳闰靠近杨雨棉和黄勇金小声的骂了一句，三人脸上露出了两天来都没有过的笑容。
“来，过来，把这个套上。”便衣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三件橙色的马甲递给杨雨棉他们。
穿上马甲唯一的好处是暂时不用戴上手铐了，而坏处就是三个人成了整个医院几十号人里最醒目的存在。
抽血，体重，身高，心肺，ct,b超，这可能是杨雨棉做过最快的体检，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我们走吧。”便衣男子扬了扬手里的体检报告。“这下可以送他们进去了。把马甲脱了放在那里”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台子。
杨雨棉带着手铐回到了灰色的大铁门外。
“他们的体检报告给我，”武警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的证件拿来，登记一哈。”
杨雨棉本来以为登记完，这道深灰色的大门会像电视剧里的剧情一样缓慢的拉开，等他们走进去之后，这道大门再缓缓的在他们身后关闭，然而，现实毕竟不是电视剧，大门旁边的一道小门开了。
“走这边。”小门边的一个武警喊了一声，杨雨棉觉得可能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所有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完全没有一丝热度，又或者说是冰冷无情。
穿过小门，里面是一个半大的空地，空地的那一头是一栋只有三层但是高度看上去好像有五层的楼，走上楼梯是一道铁栏杆门，门的右手边接着是一个办事的大房间，隔着玻璃办事柜台里面稀松随意的坐着三个警官，看到刁警官他们靠近了才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喂，老杜哦，你没切吃饭嘛？”便衣男子十分熟络的和里面的警官打起招呼来。“你也要退休了哦！”
“退个鬼哦，说是要延期了啊，妈哟！搞不懂。”被叫做老杜的警官伸手接过便衣男子递上去的资料。“今天咋个弄个晚才送起来哦？马上都要7点了，这哈都切吃饭了，你们要等一哈儿哦。”
“兄弟单位来办事，带的三个人临时关两天，周一就提起走了。”便衣男子解释到。“对咯，你们周一早上好久可以提的到人走嘛？”
杜警官一边朝电脑里录着资料，一边喊旁边的警官：“李胖儿，周一早上好久搞的到？”
李警官的眼睛连手机都没离开，回答说：“星期一哇，8点上班，最早8：30嘛，你们早点来排队，门一开第一个，最早只能这么早了。”
“要得！要得！”便衣男子转过头来对张警官说：“你们周一坐飞机还是动车？时间来得及不？”
“从这里到你们的动车站要多久？”张警官一边问一边递了一支烟过去。
“早上8：30。。。9点。。9点半。。。”便衣一边凑上来点着火一边算着时间：“10点肯定到的了东站。”
“那就要看老秦他们的时间了，我们周一几点来？”刁警官在一边问到。
“周一早晨啊？8：30。。。我看一哈”便衣男子吸了一口烟。“6点过到派出所嘛？稳当点，我们还是在派出所等你们，周一6点，我们就说好。”
“那好的，我们还是找一个你们派出所附近的旅馆住。”刁警官转头征询戴眼镜警官的意见，戴眼镜的警官点了点头，继续戳他的手机。
“来，周娃儿，拿到你们的资料。”杜警官朝便衣男子喊了一声，然后把几张单子从窗口塞出来，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过道。“喊他们去那边做检查，把手铐先解了。”
周警官把烟叼在嘴上，伸手接过递出来的单子，转身放在旁边的一个长桌上，招呼杨雨棉他们三个人过去：“把单子填一下，姓名，身份证，地址，照你们身份证上的信息填。”
杨雨棉拿着填好的单子跟着周警官朝过道里走进去，过道里第一个房间里有一个长长的桌子，桌子上一字排开摆着三台电脑，旁边是一个黑色的大机器，角落里有一个体重秤和一张贴在墙上的身高表。
“单子放这里，把鞋脱了站那边。”桌子后面一个清瘦的戴眼镜的警官不耐烦的说到：“下一个在门口等一下。”
杨雨棉脱掉鞋，站上体重秤，“65kg”警官在单子上写了一个数字，接着说：“站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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