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以沫也拿了一个盆站在钟一云的身后排队准备打饭。
门外的师傅把米饭从门洞里“扔”进来,一会儿就装了半盆多,“换盆换盆”,师傅不耐烦的喊着。钟一云连忙转身让蒲以沫接上,自己把已经装满饭块的盆送到铺板上,封博汶接过盆,拿起一个碗和勺子,开始把一块一块的饭分到已经摆成一排的碗里,钟一云又拿起另一个盆准备打菜。
打完饭以后饭车推走,菜车来了。白铁皮的菜车里小半车的大白菜,师傅俯下身去用大汤勺使劲的搅拌了一下,然后舀起一勺伸进门洞里,钟一云把盆的边缘紧贴着门洞的边沿,但是菜汤汁还是滴滴哒哒的撒在门上,一股恶心的生油味道夹杂着半生不熟的白菜顿时让人食欲全无,今天负责跟饭车的袁管教远远的站着,一脸嫌弃的看着师傅像舀粪水一样把菜和汤倒进钟一云毕恭毕敬端着的菜盆里。
“师傅,再加一点,再加一点嘛。”钟一云的菜盆只装了三分之二,师傅的勺子就停了。“再加点,再加点嘛师傅,天气冷,吃不饱啊!”
“吃那么饱干什么。”打菜的师傅把勺子扔回菜车上,用当地话嘀咕嘀咕的连说带骂,推着菜车头也不回的的去下一个监房了。
“妈的x”钟一云骂了一句脏话,端着菜盆回到队列里,把菜盆放在铺板上,蒲以沫拿起一个碗把盆里的菜和汤分到一个一个菜碗里。
老胡在蒲以沫身后把已经分好菜的碗依次摆在每个人的位置前,然后再把饭碗也放在旁边。
蒲以沫和老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老胡用勺子把白菜压住,然后把碗里的汤水倒回菜盆里,一碗菜就只剩下一半了。
“这菜给猪都不吃。”杨阳拿出一包方便面的油包,撕开准备放在白菜汤里。“吃完一顿少一顿,等上山了就好了,老胡,你们在山上吃的如何?”
“监狱里吃的比这个好多了,起码是炒的菜。”老胡一边往嘴里塞着白菜一边说。
“今天的米饭是馊的,他妈的。”我差点把饭吐出来。
“每天的都是,这种米在外面送都没人吃。”蒲以沫头也不抬的把面前的饭菜吃了一半多了。
“我最佩服老师的就是”杨阳刚把油包放进菜汤里,看了一眼蒲以沫,说:“无论什么菜,他都能淡定的吃完,还能吃那么多。”
“不然呢?”蒲以沫抬起头,“我们有选择吗?”
老胡继续扒拉着他碗里的菜叶子,看到对面坐着的老棍子的菜碗里还剩了半碗,就伸手拉了过来,拿起来倒在自己碗里。
“这还有个菜帮子”老棍子指了指菜盆。
“拿过来,我吃。”老胡伸了伸手,把菜盆接过来,把那个巴掌大的白菜帮子也舀到自己的碗里,唏哩呼噜的吃起来。
“我们吃光了全中国一半的白菜。”蒲以沫把吃完的碗一推,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然后擦了擦嘴。“前几天不是看到山东寿光的蔬菜生产基地生产的全是大白菜吗?我们吃的估计就是那里送来的。”
“我真的不想再吃大白菜了,他妈的,就不能换点其他的吗?”我把吃了一半的饭倒回饭盆里。“我一辈子的白菜都在这看守所里吃完了。”
“等换成其他的,你又想吃大白菜了。”蒲以沫似笑非笑的对我说。
“希望今年过年的八菜一汤比去年好一点。”老胡把菜帮子的菜叶子上的脏东西用勺子抠下来,然后把最后几片菜叶子塞进嘴里,再拿起纸擦了擦嘴,说:“这张纸浪费了。”
“为什么浪费了?”我不解的问。
“因为这张纸都比我们刚才吃的白菜还贵,哈哈!”蒲以沫笑了起来。
监房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吃完了,只剩下封博汶还在慢悠悠的喝着用白菜汤泡的方便面汤。
坐在板上的人起身沿着墙边走下来,老四川和另一个人开始沿着铺板边缘把饭碗和菜碗收到一起放进盆里,其他的人起身靠在过道的墙边上站着,封博汶到碗柜下拿了一条毛巾,然后把碗柜最下面的垃圾箱盖子打开扔在旁边,用脚踢着垃圾箱,一边把铺板上的汤汤水水、饭粒菜渣抹到垃圾箱里,一边把垃圾箱向前踢着走,不一会儿铺板上就没有了垃圾,封博汶又一脚把垃圾箱踢回来重新盖上盖子,换了条干净的毛巾,把铺板上刚才吃饭的地方再擦了一遍,最后把两条毛巾扔在一个淡蓝色的盆里,交给老四川,让他在盆里放上点水,加了点洗涤精,蹲在厕所旁边开始搓毛巾。
我们看到铺板收拾完了,都向前一步坐在铺板的边缘上。每天的这个时候是监房里最放松的时候,厕所的水池里,老四川和另一个人在洗着碗,其他的人开始准备看书和洗澡,我靠着蒲以沫坐在铺板边,他的另一边坐着杨阳和老胡。
“你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我问蒲以沫。
“不知道,之前律师带话进来说春节前后。”蒲以沫拿出一本全是英文的书,书里夹了一个用雀巢奶粉盒的外包装做的小文件夹,打开后里面都是写的英语单词卡,他一边看着一边回答我说。“我估计最快也要过完这个春节了,不知不觉一年多就过去了。”
“老师,这个是下午的作业,我有个地方看不懂?”杨阳递过来过来一张写了满满英文的卫生纸。
蒲以沫接过来看了一下,用笔在上面画了几个地方,递给杨阳,说:“这个地方是第三人称单数,动词要加s,你看一下之前我给你写的语法,那个地方是名词的复数形式的s,你把这两个地方没分清楚,动词是表示动作的,比如ju。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