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得想想办法……
她回病房拿了包,趁护士没注意,沿着安全通道下楼,一路狂奔。
不知不觉跑进了居民区,老远望见江树家里的灯亮着,便朝着那片光明前行。
江树还没睡,在书房看资料,骤然听到锁钥转动声,大门被打开,眼前刮过一个人影。
林婳的身形,化成灰他都认得,不由得惊呼道:“老婆!你怎么跑回来了?”
主卧的床上,鼓起一个包,林婳像个乌龟似的,藏在被子底下。
“问你话呢?”江树走到床边扯被子。
林婳死死抓着被角,较了半天劲,倏地露出半颗脑袋,大声嚷嚷道:“别动啦!我是不会回病房的!你杀我一刀也没用!为什么你每次住院都是单人间?轮到我,就得跟两个得了癌的挤一间房?!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做噩梦!?特别害怕!我爸妈也怕!他们还能到处躲,我呢?往哪儿躲?!我不求有多么好的住宿条件,至少是和病情差不多的人住一起吧?”
积压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
江树哭笑不得,解释道:“每个科室情况不一样,我不是告诉过你怎么弄到空床位的吗?”
“我不管!反正我不住院!而且伤口已经不疼了,应该没事!”
“啊哦……几天没睡,困死了。”
林婳耍赖,又把头缩进被窝里。
江树拿她没辙,叹道:“行!你好好睡,我去收拾烂摊子。”
第二天早晨,林婳睡到自然醒。
睁眼的刹那,两张皱纹脸悬在头顶上方。
她一骨碌爬起来,环顾四周的家居摆设。
咦?是江树家呀!他俩怎么也在?
“叔叔阿姨?”
江树气踹嘘嘘地进门,将一包物品交给余秋芳道:“出院手续办好了,因为林婳的消炎针没打完,开了些消炎药,一定要按时按量吃。”
“好,谢谢。”
余秋芳转向江树,立马换了副面孔,笑得眼睛都睁不开,比中彩票还高兴。
“走吧?不早了,小秦还要上班工作。”林建国提起两箱行李,催促道。
江树从储物柜翻出两条烟,塞林建国背包内,说:“叔叔,这烟您带着抽。”
“我有烟……”
林建国本想推拒,低头瞅见红盒上的“中华”二字,终是没忍住诱惑,收下了。
三人在门口等了会儿。
林婳快速洗漱,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余秋芳带头在前面走,林婳跟在最后,拉着江树的袖子低声问:“我爸妈知道啦?”
“你说呢?只晓得睡懒觉,不管我死活,早上我一个人摊牌的时候,蛮怕他们接受不了打我。”
“不会!我妈看你特顺眼!”
“那你爸咧?”
“他也很好哄的。”
二人嘀嘀咕咕的,到达车站。
其实学校早就放暑假了,林婳是为了多陪江树待几天,一直拖着不回家。
此一别,可能两个月都见不到了。
她不舍地抱着江树的腰,脑袋在他胸前蹭啊蹭。
“你先回安城,过两天我去看你。”江树耳语道。
林婳没听懂这句话的潜意,余秋芳过来拉她。
“车来了!女孩在外面矜持一点!马路边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妈!你揪我干嘛!”
林婳被母亲骂骂咧咧地拽上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她气呼呼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街景发呆。
医院的里和外,像两个世界。
三天如同三年那样久远。
拥堵的交通、嘈杂的人声、充满烟火气息的闹市。
仿佛回到了故乡,一切都如此亲切熟悉。
以前毫不留意的平淡与普通,竟会变得耀眼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