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早上,主任查房。
方明哲跟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后。
晃到林婳病床时,悄悄在主任耳边说:“秦墨的小女友。”
林婳心情不太好,正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睁眼,发现周围站了一圈白大褂。
主任弯腰,扒开她胸前的纱布查看,起身对方明哲说:“缝得很漂亮嘛!不错不错!”
方明哲得意地扭着小碎步,兰花指都翘起来了。
林婳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形象的外号--东方不败。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给她换药,众人便出去了。
余秋芳和林建国晓得女儿没大碍后,一个有事没事跑去逛街买衣服,另一个不是借口蹲坑,就是站外面抽烟。
下午三四点钟,是医院里相对比较清闲的时间段。
江树拎着一袋吃食进病房。
“别成天躺着,适当活动,伤口愈合得快。”他走到床边说,将塑料袋内的一碗汤端出,放床头柜上。
林婳翻身瞧了眼,不禁皱眉道:“又是财鱼汤,我妈中午也买的财鱼汤,刚喝完一大碗。”
“外头卖的和自家熬的能一样吗?”
江树说着,揭开盖。
鱼汤浓稠,呈乳白色。
林婳尝了两口,确实好喝一些。
“你爸妈呢?”江树左顾右盼道。
“他们……有其它事。”林婳言语含糊。
似是有所顾忌,示意江树近一点,凑到他脸侧小声问:“我什么时候出院?”
“消炎药打完就可以,最多三天。”江树说。
“三天不行,太长了。”林婳摇头道,“你去问问方医生,我能不能明天出院?”
江树不知她为何这么急,笑道:“方明哲巴不得你快点出院,你占着他中午睡觉休息的床呢。”
这……
林婳很意外,表情像是吞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如果按正常流程,至少要等一两天才能住进来,幸亏方明哲收着一张病床,反正医院的床都是这个睡过来那个睡过去,不用太讲究,病治好了就行。”江树抚着她的发丝说。
房间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林婳不想谈论太多私事,闷头喝汤。
抬眼见与秋芳和林建国一前一后进门,推江树道:“你不是很忙吗?上班去吧?”
江树神色一黯,委屈地瘪了瘪嘴,低着头出去了。
二老是过来人,显然看出些端倪。
但余秋芳每次试探着问女儿,都没回应,只得作罢。
当天晚上,林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于是,揉着酸痛的后背,出门透口气。
病床分上下两截,中间凹进去的一条刚好拦在腰部,躺久了,腰像要断了一样。
林建国和余秋芳也是睡不惯租的折叠床,连着三天没睡好,实在熬不住,干脆到医院附近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过夜。
住院的大部分是本地人,陪床的家属并不多。
走廊上倒也算清静。
林婳来回踱步,忽然听到某间病房里传来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哀嚎。
几个妇人站病房外,叽里呱啦地八卦议论。
“造孽哟!小伢三个月不到,没有奶吃了!”
“找话讲!奶粉到处有卖的,大人才造业撒!”
“我听说那个手术是先切脓肿,刀口不缝满,留个小洞塞药。”
“啧啧啧,几疼喽!”
“所以说啊,奶水太多的小嫂子不能懒,伢吃不完的要挤干净,不然搞堵了受罪……”
林婳思索片刻,居然听懂了。
病房里动物般的嘶吼声并没有停止,可能是换药太痛了。
她扶着墙往反方向退,可后方有其他状况更悲惨的病人,时不时也会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