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肚子疼得厉害,她蹲在一处棉花地里,感觉拉出来的全是水。虚脱在体内蔓延,一种疯狂的饥饿感冲击着五脏六腑。
林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轻点地,犹如在飘,盛夏的炽热里打起了寒颤,暖暖的风吹过来,浸湿的薄衣衫没一会就干了。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昏过去,饿死在路边。
天蒙蒙亮,林婳倚着田堤上的一棵树,忽觉大限将至,仰起头,想看看这最后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清晨的薄雾里,有一点两点樱红出现在眼前。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树梢上结满了桑葚。上天怜悯,这背后靠的竟然是一颗桑葚树。
不知哪来的力气,林婳踮起脚尖,伸手够不着再跳一下,拉下一丛枝叶果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田野上的桑葚鲜少有长得又大又黑的,多半是小小的,像红宝石似的晶莹剔透。那一刻,林婳宛若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可惜怎么都吃不饱。
体力逐渐回升了少许,林婳又摘了一些桑葚装背包里,包虽然是防水布料的,和人一起掉池塘里,还是进了不少水。
林婳心疼地看着湿了大半的江树的日记本,里面的字迹都晕染开了,她用袖子擦了擦封面,整理了一下背包重新上路了。
远远地看到了车水马龙的喧嚣集市,林婳走到街边的早点摊,买了一个油饼,几口吃完了。她出门时带上了自己的全部存款,不多,二十几个硬币在包的侧袋里晃得叮当响。
林婳以前从未出过安城,没见过江城是什么样,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迷茫地沿街踱步,看到一个灯牌,闪烁着两个刺眼红字“网吧”,有些犹豫地走进去。
前台收了钱,给林婳一张卡片就没看她了,里面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没有人注意她。
林婳选了个靠近大门的位子,开机后,点开江城地图,发现城市里随便一个区的面积都比安城大,想找一个人好比大海捞针。
不禁有点泄气,她四处打量了一会,有个女孩和她隔着一个座位,看起来比较面善。林婳试探地问了句:“你好,请问有手机吗?有的话方便借我用一下吗?我可以把话费给你。”
女孩爽快地丢过来一个粉红色小手机,林婳感激道:“谢谢!”
那女孩只顾着玩,手快速地敲键盘,没有理她。
林婳为了得知江树的消息,有一个电话号码记得烂熟。她按了一串数字,很快电话接通了,刚“喂”了一声,季扬激动的声音传来:“林婳?是你吗?你在哪儿?你爸妈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已经报警了,我和晓月这几天也到处找你!”
“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我在一个网吧,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江树在江城哪一个区?”林婳恍然答道。
“你不要动啊,就待在那个位置,听到没有,千万不要走了……”季扬不停地嘱咐。
林婳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女孩时,小心地又说了声:“谢谢~”
外面响起警车的鸣笛声时,林婳置若罔闻,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研究着江城的每一条街道,感觉特别亲切。
余秋芳蓬头垢面地站到网吧门口,望见女儿盯着电脑屏幕,开心地笑着。她走上前,手指点了点林婳的肩,低声啜泣:“林婳?我是妈妈,你看看我……”
看着键盘上滴落的泪珠,林婳终于有感应了,她站起来,叫了声:“妈。”
余秋芳小心地抱着女儿,轻轻拍打后背,抽噎道:“是妈妈,妈妈可算找到了你了……”
林婳从母亲的肩上看见了与警察交谈的父亲。几天不见,林建国满脸胡渣、嘴唇干裂,跟从难民营里刚逃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