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树的最后几天,是在安城市医院度过的,他双腿浮肿,翻个身都费劲。疼痛如疯草生长,排山倒海般地袭来,时刻摧毁着他的意志。
季扬放学后,就去医院,坐在江树床边,守着他说会话,再回家。
病房里死气沉沉的,季扬想活跃一下气氛,可他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口不择言地瞎聊起来:“江树,你要是走了,林婳该多伤心啊,你培养了九年的小媳妇儿就成别人的了。”
江树想到林婳,刚打完杜冷丁缓解的疼痛似乎又要起来,一呼一吸都变得困难,他嘴唇蠕动着:“照……镜,镜……”
季扬反应过来,去护士站要了一面镜子,举到江树眼前。
江树看了看,他的脸瘦得完全陷下去,突兀着一双眼睛,活像个骷髅。
他喘着似有若无的气息,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力:“不……要,婳……看……看见。”
季扬能听懂他的意思,连忙说:“我知道,不想让林婳看见你这样子,是吧?你省点力气,多休息,别激动,啊。”
江树放松下来,躺在枕头上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左右微微摇晃,他休克昏迷了过去。
意识还没完全消散,江树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刹那间分离了,留在床上的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他的灵魂悬浮在半空中,悠悠然四处飘荡。前方蓦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他走了进去,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像一条幽暗没有尽头的隧道。
江树不停地走着,他感受不到时间,也看不见出口,仿佛置身于无底深渊。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轻声呼唤,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他朝着声源走去,远远看到了一扇门,声音就在门后。他跑上前打开门,光线撒下来,刺得一时间睁不开眼。
“秦墨?秦墨!你听得到吗?”
江树睁开眼,他醒了,说话的竟是他姑妈。
江树不是死了吗?姑妈喊他秦墨,他怎么变成二表哥了。
他问姑妈要镜子,发现镜中的脸不是江树,就是他二表哥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