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月明星稀,冷得出奇。我斜靠在白逸尘肩上,倚着古松,默默注视着眼前蹿动的篝火。这两天消耗了太多精力,他睡得很快,眉眼微蹙,偶尔呓语。
我侧倚着古松望着他神雕鬼刻般的侧脸,红润饱满的唇,几次想伸手抚摸,也险些爱怜的亲吻过去,却看见墨凉温润的脸,苍白的映在烛光下,轻轻的说,云儿,我等你回来。
我坐正了身子,抬头凝望着遥远的星空。
离开剑城整整十日,也不知墨凉碧穹近况如何,墨凉有没有想起什么,了尘和司马流觞那里有没有什么进展。
琉璃靈这边对白逸尘围追堵截。那边早晚对运城下手。以他目前的实力,硬攻的概率不大,就怕他故技重施,派雪魄以假乱真,搅乱运城。
我摸摸袖袋里的千机令,决定一到剑城,便找到千机阁,一来打听运城近况,二来修书墨凉,告知这些,好让他有所准备。
昏昏欲睡时,思绪冷不丁飘到夕颜的话上——云宿,重查蓬莱覆没的真相。
我瞬间惊醒。
夕颜要我重查真相,那我所知的真相便不过是假象。这些年我不是失忆,便是刻意的回避当时的情景,确实在无形中忽略了许多疑点。
那场大火,说是毁天灭地吞噬一切,但除了我,碧穹,墨凉,还有琉璃靈,夕颜,雪魄,荷花,师父最看重的这些人——都在那场血战中活了下来。
一个两个是巧合,但这么多人,仿佛是——一场有预谋的撤离。
那火又烧得太过顺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蓬莱,高手云集的蓬莱,机关重重的蓬莱,面对八方高手的偷袭,在自己的地盘上,竟毫无防御之力,短短三日便败得一塌糊涂。
这其中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夕颜又想告诉我什么,不想便罢,一想便让人心惊胆寒。
师父那夜的反常,若解释为知道浩劫将至有意保全我和碧穹,那这个反常便不算反常。
但似乎又不大合理。
若她当真提前知悉此事,更应该严防死守,或带我们撤离蓬莱,而非坐以待毙。
除非,她本就放弃了蓬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内心的愧疚打压的烟消云散。
我使劲拍拍自己的脑袋,怪自己不该因夕颜不清不楚的一句话,便忤逆不孝的怀疑起师父来。
冷静了一会儿,我摸出夕颜给的丝帕,借着火光细看,上面绣着弯弯绕绕的山路,一直绕到剑城城下,又有一条暗道直通城主府内。
谅来应该是明天被我的动静吵醒,白逸尘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往我身边靠了靠,哑着嗓子问:“阿宿,怎么还不睡。看什么呢?”
“夕颜给的地图。”我轻声道,把丝帕往他眼前推了推。
他揉一揉困倦的眼睛,接过丝帕一看,一下子来了精神,喜道:“若按这条道走,比我之前走的捷径还要快上几日。还有这地道,我此前竟一无所知!”
他拿着丝帕的手激动的一直颤抖。
我叹气道:“但想来也更加凶险。”
“或许恰恰相反。”白逸尘道。
我困惑的望着他,他耐心道:“阿宿,她在地宫中不曾为难你,在风雪阵中不曾为难你,不管意欲何为,至少没必要在这上面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