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有人大叫道:“草他娘的,有人偷马。给我站住!”忙骑马追去,但这些人都是寻常商客,远走送货,路过此处,歇马歇人。慕云中等皆是斩马绳,骑着就走,他们却是解马绳,啰嗦半晌,早已追不上,望尘兴叹。
慕云中的马力还算健壮,但连赶数日路,稍较惫懒,柳晓茹和展玉堂骑得马,亦是如此,何况还拉着四人,一辆篷车。紧赶慢赶,无论如何,总是追不上慕云中。却行得二十多里,忽听前面茂密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呛啷呛啷”的兵器打斗声。慕云中大感好奇,径直骑马赶去,来到近前,不免一惊,只见七个蒙面人,正与七个道士斗得如火如荼,难解难分。细细一瞧,一棵柏树下还躺着一个人,竟是连城飞,他口吐鲜血,喘息极粗,显然那些蒙面人是来杀他,却碰到数位道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手解救。
一位年纪稍长,三十来岁,满面正气,身强体壮的道长长剑挥得精妙绝伦,口中叱道:“尔等何人?敢在武当山脚下行凶作恶,伤人性命,快快报上名来,饶尔不死!”
蒙面人并不答话,各持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威风凌凌。但这些道士的剑法十分缜密,法度严谨,招式精奇。你来我往,你攻我守,一时不相上下,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却听身后马蹄声渐进,一女子呵道:“还敢不跑?难道留下等死,我就饶你?”慕云中回头一看,正是柳晓茹,而她右手执马绳,左手一扬,十来根银针,登时朝他打来。慕云中暗怒:这柳晓茹当真泼辣!不识好歹!自己若真动手,她能活到现在?怒火之下,双掌一合,霍地拍出。风吹不起,雨打不动,落水不沉,滴水不浮的银针,竟被他掌力全都拍落在地。倘若掌力不凝,凝而不分,如何能用掌风,吹落银针?
柳晓茹瞳孔放大,大吃一惊,心想:父亲曾说,我‘柳家银针’练到最后,若想与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较量,必须得学会‘破气式’,但我时至今日还未窥探‘破气式’的门径。而这人竟用气破掉我的银针,如此说来,他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是我内功如此不济,遇到个花拳绣腿,一败涂地?不不不,绝不是!败在我手下的江湖高手,足有十数个,焉会是我武功不济?定是前者。想到此,不禁后怕起来,自觉惭愧,若这人不手下留情,自己是否早已命丧黄泉?
展玉堂也已追来,停在柳晓茹身边,关切道:“没事吧?”柳晓茹六神无主的摇了摇头,抬眼一看,慕云中正在紧盯林前,全神贯注。她难免好奇,轻轻驾马踏了过去,却见两伙人打得酣畅淋漓,旗鼓相当。而这些道士的袍子,蓝灰相间。剑法缜密,防御森严。吃惊道:“太极剑法!武当弟子!”
慕云中狐疑一眼,道:居然是武当剑法!果然是武林中享誉盛名,泰山北斗的名门望派,剑法颇有独家造诣。但跟大师兄的《乾坤无极剑》相比,防御有余,攻势不足。师父曾说:无极乃是没有极限之意,常言道:百日练枪,千日练刀,万日练剑。大师兄的剑法永无止境,不管何等招式,皆能化入《乾坤无极剑》待大师兄阅历越来越丰富,临敌经验越来越殷厚,他的剑法将越来越高。而三师弟的《断魂无影刀》乃是至刚至快,没有踪影,无踪无际。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刀斩死。摧枯拉朽,快刀斩乱麻。但若他快刀,狂风骤雨的攻势被遏制,难免后劲欠缺,打得越久,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而大师兄反而是打得越久,拖得越长,反而越有利。至柔至阳的区别,由此可见。小师妹的腿法,亦全在一个‘快’字,防不胜防,来无影,去无踪,一不小心,即被踹上两脚。而我的武功和小师妹本质上是一样,伤人不杀人。而大师兄和三师弟的武功,都是杀人不伤人,刀剑一出,必然见血。
却听一声惨叫,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武当道士,被一蒙面人当胸砍了一刀,刀势夭矫浑然,铿锵有力,展玉堂心念一动,惊叫道:“‘七和龙虎刀’!难道是江西龙虎门的人?”
那人一怔,冷笑道:“小子还挺有见识!但我早已脱离龙虎门,只是你既认出我的刀法,没再让你活着之理。”劈空一跃,一招‘敲山震虎’杀将过来。展玉堂一惊:又是‘七和龙虎刀’中的招数,果然是龙虎门的人,但哪位脱离龙虎门的人,有如此‘七和龙虎刀法’境地?他来不及再细想,因这人的刀口已快劈到面门,忙左手一扬,金针齐发。
那人一惊,忙刮起刀花,掸开他的暗器,疾呼道:“竟敢暗箭伤人!老子今天非活劈了你!”展玉堂一笑,道:“我专修的正是暗器,岂能叫暗箭伤人?难道我学那么久暗器,却不能使用?”那人一愣,道:“你是哪个暗器世家的子弟?”展玉堂摇头道:“不是暗器世家,是暗器门派。”那人喃喃道:“暗器门派?”又道:“天下有那么多暗器门派,你说的是哪家?”
展玉堂笑道:“你看!”蓦地左右手齐出,上百根金针,如漫天瓢泼大雨一般,打将过去。快如闪电,汹如雷轰,去势奇疾,迅捷无伦,根本无暇躲避,不容闪避。电光火石之间,那人虽掸开数十根金针,但其余的却没掸开,被插了一身,而且金针入体,很难拔得出来,甚至展玉堂的金针,并非绣花针,没有针眼,不能穿线拔出。但中华上邦,罗盘、指南针,博大精深,历史渊博,人们对磁铁并不陌生。如果聪明,知道去拿磁铁吸出;如果不聪明,只能作罢!
只是展玉堂未必给他活着回去,拿磁铁吸体内金针的机会,在那人身体吃痛,分神之际,两枚梅花镖打出,正中那人双膝,登时那人膝盖被打烂,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那人惊道:“‘针花飞雨’!你是寒苍会的人?”
刚才那暗器手法,正是‘针花飞雨’。躲不可躲,避无可避,防不胜防,乃寒苍会独门绝技,比柳家的暗器手法,胜上一筹。毕竟柳晓茹还得分先后同时打出上百银针,他却一瞬间,一齐打出上百根金针,自不可同日而语,高下立判。况且寒苍会用金针,柳家庄用银针,显而易见,寒苍会更财大气粗。怪不得展玉堂能与柳家联姻,娶到柳晓茹这如花似玉的媳妇。当然现在只是定亲,还没正式拜堂。
展玉堂笑道:“不错!正是‘针花飞雨’!你也很有见识!”那人道:“你是寒苍会的什么人?”展玉堂道:“不才姓展,名玉堂。”那人惊道:“什么?你是寒苍世子?怪不得有如此暗器造诣。今日栽你手里,算我倒霉,但爷爷从不跪地求饶。”蓦地手刀一扬,戳入心口,登时当场毙命。
展玉堂一惊,道:“你……唉!我又没说杀你。”翻身下马,走去拉开他的面巾,国字脸,三十多岁,肤色黝黑,左眉到右下巴,有道骇人刀疤,咂舌道:“龙虎一面刀,吕雄。十年前的龙虎门大弟子,本有锦绣前程,却与三师娘被逐出师门,成了龙虎门弃徒,孤魂野鬼。”
慕云中一乐,笑道:“风流风流。我还从未想过与师娘有什么雪月风花,但这位仁兄却已做到,佩服佩服。”
柳晓茹冷哼道:“苍蝇逐臭,如蚁附膻。好的不学,偏去学什么勾搭师娘。自甘堕落,同流合污,为人不齿。”
慕云中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我要勾搭你,那才叫自甘堕落,同流合污。”柳晓茹怒道:“你说什么?”慕云中笑道:“没说什么。若我不勾搭你,你就生气,我勾搭你,让你开心成不成?”柳晓茹勃然大怒道:“你别逼我骂人!”慕云中叹息道:“你骂我的还少?”柳晓茹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