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啦,阿姨,我等等再吃,他应该在想事情吧。”
“吃吧吃吧,别等他,这小子老喜欢想事情。他小时候我还经常骂他呢,后来他大些之后就开始反抗我了呢,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个挺孝顺的孩子呢。”
“嗯”
“就是好久没见到他啦,一回来我儿子都长的这么高了!”
对于晓琪来说,和陆归的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之前的通讯里,她们已经聊过几次了,但是当面对面相处时,她才能感受得到,身边这位母亲那份对自己孩子的深深的情感,伴着喜悦,怀着骄傲,又带着隐隐的伤感……她曾在文学作品中见过类似的描述,但总是有些不一样,很特殊的感受,也有些让她感到意外。晓琪和这个时代其它星球出生的大多数孩子们一样,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就像那个坐在外面的对着天空发呆的家伙曾经告诉她的那样:“即使现在的星讯已经可以完成超远距离近乎真实的虚拟对话,但是延迟也好,拟真度也罢,虚拟影像的眼睛永远是那样的生硬而呆板,哪怕最好的瞳孔扫描,也无也能传达他们的感情。也许和眼睛无关,只是唯有真的面对面时,那种复杂而真实的情感才能被感受到。”
……夜渐渐深了。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爸妈在这里看星星,我妈和我爸,两个人,”陆归躺在湖畔小屋里,透过透明的屋顶,看着一颗颗闪烁的星,内心久久都无法平息,他感觉那些星辰都在温柔地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就如同自己的妈妈,看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儿时用歌谣背下的星图,悄然在脑海中唱起,一颗又一颗的星对应在了自己的轨道上,“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说着把手臂稍稍收紧,好让女孩能靠的跟舒服一些。晓琪缩了缩身子,:“我觉得,这片星空有点像咱妈呢!”
“像妈妈么?”陆不禁有些恍惚,“好像是啊,这片星空……原本我一直不明白,地球的星空和别处的星空有何不同,毕竟只是一样的星区,没道理只是因为地球的角度的原因而感到特别美,毕竟宇宙中比这要更加灿烂更加绚丽的星空数不胜数,比如说上次我们去的迦娜,那样灿烂的夜空却依然无法给我带来这样的感觉,明明在影像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片星空,回到这里时就不一样了……看到这片星空,就会特别的安心呐!晓琪,你不觉得很奇妙么?”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我也许没有你感受的那样强烈吧,不过我是这样想的,人类毕竟来自于这里,数百年的时间,也许让地球成为了偏僻的角落,但是人类在这里出生并呆了几万年吧,人类早期的文明不是靠着夜空中的星星发展起来的嘛,或者说这片星空已经成为了人类文明记忆很重要的一部分了!就好像亲人一样。”女孩从男孩怀里抽出右手,从毛衣里探出一截食指,直直地指着那夜色里,那片闪烁的星辰,“而且你看嘛,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和我们说些什么似的。”
“是啊,玛雅文明,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希腊,古中国……也许还有那些被遗忘的先族,都在这片星空下慢慢的生长着,在群星的轨迹中探寻未来的方向,也留下了无数的美丽传说……而在这漫漫岁月里,这片星空也一直在注视着这颗星球,注视这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啊!两百年前,人类也是仰望着这一片星空,以不可思议的坚持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走向了茫茫星海。只是去没什么人再回来了。”陆归翻了翻身,两人都没在说话,只是靠在一起,安静的看着夜空中的星,听它们讲,那些过去的故事。
“也许人们已经不在意了吧……人类的故乡什么的。”
听到身边的人儿已经渐渐均匀的呼吸,陆归知道她已经坠入梦乡,便轻轻的把手从她脑袋下放出来,然后温柔地抱起,一路放回了房间里那张软和的床上,有空调也不担心她着凉,于是自己又披上外衣悄悄的出了门。
他想出去走走。
沿着湖岸走着,一步一步踩在有点泥泞的土上,鞋底离开泥巴地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风不算很大,带了些许寒意,星空和月倒隐约映在水中,淡淡的光被涟漪轻轻打碎。陆归看着湖面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如果人们从此忘掉了这颗星球,这片星空是否会从此在人类的记忆里彻底消失?他很担心……他很喜欢这里,很喜欢这片星空,而现在,头顶这一片,也许已是地球上最后的星空了……
……
露星的工作室里,陆归从晓琪手里接过牛奶,放在自己的桌旁,身前是一个宣传计划书,他希望自己能够为家乡做点什么。他还是没有劝动母亲离开那颗星球,不过,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和晓琪要回去办婚礼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顺便也能让那些朋友们也能回那里看一看。也许等自己老了,也会回到那个小屋,守着那一片星空吧。
“其实我不是很担心人们会忘记那片星空啦,只要文化还在延续,那些神话传说都还在什么的,其实就算一时被人淡忘,也不会真的被人丢掉的,因为它就像一位母亲,无论孩子是否在乎她,她都会一直守在他的身后,当人们又回过身来时,她不会不在的。也许星座什么的轨道会有所变换,但母亲也会渐渐老去的嘛,不过没事啊,人类还年轻,我们会记起那个地方的!”晓琪用手从身后环绕着陆归的脖子,把脑袋轻轻放到他的肩膀上,轻声道。
陆归长出了一口气,默然闭上眼睛。
“希望如此吧!”
……
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