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晓婷一块来成都发展后,明川回海口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少,和郑月珍往往一年也只有两、三次的相聚机会。
但和那些在和谐家庭氛围下长大的孩子不同,从成都到海口的1339公里直线飞行距离,对她来说,却是一段与妈妈所能保持的安全距离。
因着这段安全距离,她得以拥有自己想过的生活、得以拥有一个全然放松、能够照着意愿生活的居家空间、更得以在成都这座城市留下自己清晰的印记。
可是这种平衡,也将随着妈妈的到来被打破。
心态复杂的明川,对此既忐忑不安又甚是想念,这大抵是每个深受原生家庭困扰的孩子,终生都需要去面对与化解的议题吧!
不过所有的纷扰与烦忧,都在见到郑月珍的那一刻被划上了句点。
当看到妈妈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的身影,明川心里刹时涌现的只有柔情,她不自觉间就挥动双手朝对方喊:“妈、妈!我在这里!”
当彼此目光相触的瞬间,郑月珍脸上多了份安心的表情。
她穿过人潮向女儿走去的身影,像极了在陌生的城市找到了依靠一般,也让明川意识到:昔日强势独立的母亲,如今也不得不败给了岁月,她是真的已经老去了。
“饿吗?呆会回去放好行李,我们到外面吃些东西好不好?”
“刚吃完飞机餐,折腾了这么一趟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母女间多少显得有点疏离感,明川好几次想挽起母亲的手,但又觉得这样未免过于刻意了,最后只能和母亲挨得很近地并肩齐行,走向行李传送带的方向。
这是郑月珍第四次到访成都。
母女分开的这些年里,她前往成都探望女儿的次数其实不多。
一来她隐约察觉到彼此间别扭的亲子关系,是导致女儿前往成都的很大原因;二来母女每次相处总会争执不断、继而冷战,即使个性好强的她也不由得担心,会将女儿推得越来越远。
每次分开不久,她就开始陷入对女儿的想念中,然后在独自一人渡过的漫长时间里,等着女儿归来,但当见到前往接机的女儿时,她却又没法将这些思念和惦记亲昵地表现出来。
母女俩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里,乘坐专车回到了锦城小区。
明川在前面拉着行李箱,郑月珍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到了五层,出了电梯往左拐的最后一间居室,就是明川租住的套一了。
“妈,枕头和被子都帮你在沙发上放好了,台几上就是保温瓶,你上次用的杯子我也清洗好了,墙柜上有奶粉,想喝你就自己冲撒。”
“好。”郑月珍目光快速地在客厅逡巡了一遍,这间位于1.8环的近40㎡套一,看来女儿打理得还算干净整洁。
一扇推拉门,将起居室和客厅巧妙隔开:当门被拉开,起居室与客厅就和谐地相互连接;而一旦关上门,就会隔出两个独立的空间,于是她每次都会将客厅当成房间使用。
她第一次到成都探望女儿时,明川准备安排她睡在起居室,但考虑到女儿工作辛苦的行业特性,郑月珍坚持不同意、执意要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觉得这里就挺好,还能看电视,困了正好直接睡觉。”她阐述理由时说得头头是道,拗不过她的明川,最后只能选择了让步。
这是身为母亲对女儿的爱。
但或许一路上,这些浓郁的母爱以太多错误的方式表达,反倒让明川沉重得想要逃离,结果导致了彼此的心偏离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