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的态度不好,令她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过头去继续收拾。
“你爹下的令,我可不敢违抗。”
“出嫁从夫,”他仍旧余气未消,“你我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你只管听我的便是,管其他人做什么?”
此话一出,沁竹杏眼一愣,大概和他一样,也想到了赏月的那晚。
随即,她将手上的衣服一扔,瞪了他一眼,面颊涨红地斥责道:“没个正经。”
“哎——”见她欲转身离去,玄甫心中一急,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你……生气了?”
方才那点小脾气,立刻抛之脑后。
沁竹背着他,昏黄的光线下,他看不见她的神情。
“你若是不喜欢的话,”玄甫观察着她,低声道,“那我不提就是了。”
良久,才听得她轻叹了一声,语气中有些许犹豫。
“林公子,你不用这样。”
玄甫一听这三个字,心下腾然一沉。
看来,她还是预备和自己划清界限。
莫非她……还在等着陆缙?
“你虽然猜到了许多,”怅然间,又听得她继续叹道,“可其实你又并不完全明白。
如果有幸能够活下来,我是打算带着娘亲,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到乡下去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但是能否活下来,不是我能做主,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在这世上的时光虽短,也经历了不少惊心动魄的瞬间,然而这世间的许多事,我仍是看不破。我也不明白,怎样活着算对,怎样算错。
所以,即便你说的‘喜欢我’属实,我也不预备和你之间,再有什么瓜葛。等有朝一日,自己遭遇不测的时候,不至于给你留下什么遗憾。
林公子,你好自为之吧。只不过,我还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沁竹这才转过身来面向他,虽然头微低着,但还是看得出她眼眶周边那层泛红。
“娘亲是我最为感激的人,她在整个政争中也是毫不知情。在这个世间上,是她让我反省自己该怎么活。”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叹道,“所以我想求你,不管将来如何,都不要找我娘亲的麻烦。
我……会在我活着的时候,尽力报答你们林府。”
“看不破世间的,又何止你一人?”
将她真正的忧虑和软肋,坦然在他面前,这还是头一回。
眼下,她虽表明的她的决定,但他便更是不愿放手了。最重要的是,他总算明白了,她对自己的远离,与陆缙并无什么关系。
“许多参禅悟道的高人,不也是穷极一生,才有所领悟吗?”自己活了二十来年,有时也终究浑浑噩噩,她不过才十七岁而已,又能看明多少呢,
“再者,你无法左右你的性命,你就认为我能确保自己平安无事吗?都在这场政争中,谁还不是朝不保夕呢?
既然你我搞不好都是‘将死之人’,又互相喜欢,那何不在死前好好陪伴对方?这才该叫‘不留遗憾’,不是吗?”
说完这番话后,但见沁竹细眉微皱,默然不语,显然是因自己的话有所动摇了。
如若他们所剩的时间确实无多,那又何必对得失太过斤斤计较呢?
玄甫伸手将她下巴抬了起来,在她愣神之际,他低下头来,吻到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