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人的会面地点终于选在了卫卓的书房——当然周锦霖是从后门进来的,而且卫九璋终于在前几天完成任务,留下一地桃花债,走了。
那天实在是天朗气清,可是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倒不是因为大坝的问题(如今大坝已经修好了),而是因为千秋节或者说抽风节的事情。
天啊,大袋粮食往河里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活腻味了。
周锦霖翻着手上的账本,虽然一句一句的思路清晰,但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令慈去了京城?”卫卓状似无意的提起这事。
周锦霖翻过一页账本:“是,大约是烦了,想出门散心,何况睿哥儿也要请先生了。”
至于真的为了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卫卓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也会去京城。”
周锦霖笑了笑:“怎么会,我还得赚钱呢,何况那种伤心地方,还是不要去为好。”
卫卓知道她说的是原主,默默转移了话题:“不去也好,京城也不过是看着光鲜。”
毕竟是京城。
现如今大蓟的银子多半都是江南世家控制,北方的经济民生并不好,也就全靠京城和山西撑着了。
嘉祐四年山西大旱,大批晋商携带家产南迁,加入到出海的潮流中,北方就更加显得凋敝,卫卓记得很清楚,晋商南迁后很快江南就诞生出了“机户出资,机工出力”的纺织工坊,大批北方农民南下。
农民都跑了,自然北方地主的日子就是山河日下。
于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剩下两条路,要么收拾家伙细软去江南,要么就去京城加入政府部门——当然,一个缺点是不容易有立足之地,另一个缺点就是科举也不容易,而且地位是提升了,但是钱却没有多少。
于是啊,于是,大蓟南北方真的是,谁都看不起谁。
何况慕广陵这个皇帝,真的不像一个皇帝。
敢情他当皇帝和当地主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媳妇就是享受,除了吃就是玩,唯一的好处也是坏处就是不理朝政。
这样至少会给大臣们一些喘息空间,不至于整天疑神疑鬼的揣测圣意。
但是这么撕裂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分裂。
周锦霖发出一声长叹:“经济重心向南方转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建议他们支棱起来。”
就是贫富差距不能过大,否则准会玩完。
而且要是北方和南方因为贫富差距打起来的话,不就成了南北战争了吗?
卫卓大概是知道对方的意思,不过还是叹道:“他们都是躺在金山上过惯了,觉得此时还是燕朝吗?”
周锦霖无奈道:“此时此刻又不是彼时彼刻,大公子,你知道我不是大蓟人,所以我就说一句不公道的话,如今南北撕裂这么严重,绝对不能继续下去。”
卫卓轻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愿意看江南坐大——可是他们现在除了吞钱买地,什么事都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