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住我不停试图下车的身子,扳着我的双臂,狠狠的问向我:“你就这么想他?可以完全失了分寸?”
不知他为何如此想我,一愣过后,我再次企图起身:“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让我去找他,我要问清楚……”
他怒目切齿的压住我不断挣扎的双腿,在我面前他从来都是儒雅淡漠,浅笑温柔,酒气熏的我头晕眼花,他的声嘶力竭让我惊恐。
“放你去找他?你死了这条心吧,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今日我才算看透,你对我的种种柔情不过是引诱的伎俩,你始终想我放你离开,然后去找他还是忻南王?我差点就被你迷惑,心心念念为自己不能拥有你守护你自责,时时刻刻为自己辜负于你而内疚,现在你等不及了?玄非鱼你听仔细了,这辈子无论你是老死宫中还是抱怨终生,我都不可能放你离开。”
原以为我已忘记如何哭泣,原来只不过是未到情伤深处,泪水刺痛的双眸让眼前的他逐渐模糊,冲着他大喊来宣泄心中的委屈:“我没有!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
“没有?那证明吧……”
在我还措手不及之时,他将我扑倒在地,双腿紧紧压在我的上方,背部撞击冷硬的木板,似断了骨头般疼痛,冰凉的唇狠狠覆盖上来,带着丝丝清香的酒气。
虚弱无力的挣扎让他盛怒之下将我双手禁锢头顶之上,他的唇逐渐下滑,这样的慌乱之中如何还能让他顾忌我顺着眼角流淌下来的清泪。
侵蚀理智的怒火使我骇然大叫,他忽然腾出一只手,狠命将我身上薄衣撕碎,顿感清风凉袭,我苍凉无助的止了泪水。
我停住呼吸,只感觉滑进发丝的湿润,他的吻落了周身,我祈祷他能看见我绝望冰冷的泪水,可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愈演愈烈已将他的理智摧毁,清晰感到炙热大手的分明骨节。
闭上眼,放弃挣扎,用微弱的气息说出最后一句话:“你说过,不该让我深陷可悲的境地,你做不到忘情负义,弃之不顾,现在如此待我的你,我、会、看、轻……”
我的一字字迫使他停止了动作,支撑着身体看我,眼里迷离的神色逐渐被冷静懊悔替代,我如衣衫褴褛破碎的木偶般躺在他身下,阖上眼是我不愿面对的脸孔和其眼中我不堪的凌乱。
他轻柔的将我拥紧怀中,用手掌摩挲我冰凉水润的面颊:“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复的重复,我却无力再说原谅。
撕碎的轻衫遮挡不住我磕撞的青痕,即使他的怀抱温暖也抹不去惊恐之下的寒凉,他点点轻抚那些青痕:“很疼吧!却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伤心吗?却没有我这一日的痛心彻骨,不知何时我竟身陷如此,想放了你,却不敢想象日后如何做到在回忆里搜寻你的影子,想留下你,又不甘你冷漠平静的面对,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好吗?玄非鱼,你说我应该怎样对你?”
紧闭的双眼阻挡不住又一波的泪水倾袭,在无尽的相思长河我们输了自己,这就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赐予我们的悲哀。
马车停在宫门处,他解下披风将我紧裹,弯腰轻抬我入怀,像一片凋零的残叶碾入泥土,他死死揽入怀中,似乎只要轻轻松手,我便会随风飘远。
快要行至宣奕殿,几个內侍宫女迎头跪地:“启禀殿下,醇妃旧疾发作,此时宫中御医正在醇熙殿诊治。”
他并未多做停留,抱着我的步伐坚定有力:“你们先去候着,本宫随后就来……”
任由他将我放在塌上,盖上薄被,任由他伫立塌前凝视许久,转身向内,紧闭双眼告诫他此时应该离开,终于一声哀叹,房门随之打开,他踏着沉重的步伐消失离去。
一阵狂风将窗子刮开,我拉紧棉被,还是感觉寒冷,一只碧色的鹦鹉扑棱棱的跌落在窗口。
我起身披了件薄袍,走近它,它用受惊凄楚的眼神望着我,关了窗,拿出药箱,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手掌,腿脚之处虽已血迹斑斑,却还强撑着站立。
我心疼的爱抚,将它揉进掌心,待上药包扎结束,雪娃推门而进,我将鹦鹉放在窗沿。
“你今天去哪了?太子妃得了些新鲜的南疆水果让我给你送来,找了大半日也不见你人影。”
我将腰间的书信抽出:“和太子去了郊外,见到青山和晓星,这是青山让我带给你的信。”
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纸,嘴里嘟囔着:“明知道我不识几个字还要写信,岂非寒碜我。”
我微笑着看看窗口处的鹦鹉,试欲展翅却顾虑重重。
“大概是报平安的,知道你不识字还写想必是让你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将信纸叠起:“那鹦鹉应该是哪个宫飞出来的,被人圈养久了早不适应了外界的生存,你想放生,它却没了那个能力。”
她说的没错,即便现在我由衷的想让它高飞,它却如同折断了羽翼再难展翅。
“那你带回嘉钰殿吧,不要放在笼子里,也许有一天它想飞走或是留下便随了它吧。”
雪娃将窗子合上,找了些谷粒喂鹦鹉,细细看了我许久:“你气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低着头返回床榻:“大概有些乏了,你且去吧,我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她用掌心托着受伤的鹦鹉:“那你睡吧,听说醇妃病了,想必明天又要辛苦了,我这就回去禀告太子妃,今天不见你,她还担心呢。”
翌日,阵雨,听小宫女说昨晚的醇熙殿开了锅,承安折腾了一夜,南宫彧便在床前守候了一夜。
直至傍晚我才整理好思绪,去御药房讨了些普通的人参,半夏,桂枝,干姜熬了些汤水。
醇熙殿内外众多人守候,太医忙里忙外,承安合着眼躺在床榻上,紧锁的眉头,孱弱的身体曲卷。
南宫彧略显憔悴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劲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太医怎么说?还不见好吗?”
他摇摇头:“胎带的顽疾想彻底治愈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次发病也较之前严重,昨夜服了几副药,现在刚刚睡去。”
我将汤碗撩在桌上,他语气沉重,似乎在自言自语:“灵烟圣女身体里的血液可以医治百病,不知道是否言过其实?”
我震惊的回转头,他彷徨无辙的苦闷遐想让我暗暗生惧,正在此时门外守卫唱到:“太子妃驾到。”
落棉只带了随身的宫女前来,见礼后上前仔细观望:“太医怎么说?”
“这些年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话,本宫都听腻了。”
落棉收回半俯视的姿势转身面对南宫彧:“殿下切莫心急,这天下能人志士多隐于山野,何不张贴皇榜重金礼聘?”
南宫彧撩开衣摆坐到几案旁的椅子上:“本宫不是没想过,就怕招惹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扰乱朝廷,何况浮儿的病积郁已久,连宫中资历高深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本宫又如何寄予那起闲杂人等。”
落棉沉思的垂着头,屋内的气氛凝重窒闷,床上传来嘤嘤的低喘,南宫彧快速走到床前,拉起塌上之人的纤纤玉手:“你醒了?感觉可好些?”
承安环视了下周遭,无力的点点头:“好些了,害明楼担忧了。”
“别说傻话了,我吩咐膳房熬了参汤,趁热喝些。”
待承安再次歇下,我随南宫彧和落棉走出殿外,夜凉如水,秋天正加深步伐,追逐夏日落幕。
“今日起,非鱼调到你宫里吧。”
他对落棉说完又转向我:“你且回嘉钰殿,本宫有话和太子妃说。”
俯首谢恩,告退转身,不知何时而起的一丝微风,扬起我的发丝衣襟,我感激他的安排,我们彼此伤痕累累,又怎堪日日面对。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