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顶山上近万人的喊杀声,在这个午夜响彻四野。
威海卫城楼上刚被叫醒的王指挥,看着半山腰上绵延的火焰,一时竟有些失神。
“指挥大人,城外定是赶来的援军夜袭了贼营,这下可好了,终于再不用给贼军凑赎城费了!”
田同知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对方这三十万两的赎城费要的很绝,几乎让城里大大小小的官绅富户都出了一把血。
杨云浓却摇了摇头道:“哪那么容易,流贼的赎城费是不用给了,可这远来客军的犒赏银又怎能躲得掉?”
明末兵部规定,客军作战,功赏翻倍,这赏银肯定是不能不给的。
否则对方一定会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叫: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田同知此时看向那火焰的眼神不但再没有欣喜之色,反倒是有种心丧若死的感觉。
本来自己这次虽然也被逼着出了三千两白银凑分子,但等流贼把自己的抽水银子留下,那自己不但立刻就能扭亏为盈,还能大赚一笔。
可如今这官军若将流贼一举踏平,那自己可真是有输无赚,赔光本钱。
杨云浓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依照他的判断,在这山东地界,能组织得起夜袭的军队必是有数的大将家丁。
他此时只盼对方的手脚能利落些,能将知道自己与贼寇“虚与委蛇”的人尽数杀掉,若是将把柄交到此人手中,那么这三十万两自己估计连一般都剩不到。
不管威海卫城中的人心算盘打得如何响亮,松顶山上的厮杀却已到了白热化。
辎重营的车阵之后,刚刚撇出一只十两银元宝的伙计,赶忙跑过去看顾已经跪在地上的张三发,他抢上前一看,只见张三发的右臂之上正不住的往外渗血。
“东家,你的伤!”
张三发的伤处血肉模糊,肉眼依稀可以看到一道小指宽的伤口,伙计吸了口凉气,一边撕下袖子替张三发包裹,一边急着叫人过来将东家抬下去。
“我没事,就是被那孙子被刀划了下,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手臂的伤势让张三发疼得额头上满是汗水,他强忍着巨痛,示意伙计不用叫人将自己抬下去,又咬着牙问他:“我见你刚才撇出的银锭好大个,是多少两的?”
见东家问起账目,伙计也不敢隐瞒,低声道:“刚才我见情况,便扔给那贼人一个十两的银元宝!”
“哎呀!你怎么就……”一直忍痛没出声的张三发忍不住大声哀嚎,一双眼睛恨不得渗出血来。
“东家你看,赵先生带兵来救我们了!”
伙计们的一声呼喊,陡然将张三发从心痛中拯救了出来,他不顾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一脚踏在车板的高处。
他娘的,老天终于开眼了,赵震这个家伙终于来了,他们没忘了他张三发和后营的老少爷们!
“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能动的都随我来,跟我一起收拾了这群狗官兵!”
老营残存的流民分作两拨,一波是被官兵追杀的,他们大多朝赵震的本阵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