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晓米这段时间时常会看着日历发愁,十年如一日,妈妈每天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撕掉日历上的昨天,她好像还生活在上个世纪,记日子只靠日历,一本新的日历,会提前做好记录,翻到那一页做好标注,比如家人的生日,老人的忌日,不仅写上字还要折一个角,如今科技进步了,老一辈人的思想观念一点都没有与时俱进,比如还有收账这个事,还是来一笔记一笔,明明可以改用先进的收银机来收了。
继续说日历……晓米早起,挂上了2007年新的日历,这新年的日历看着倒是比去年的舒服多了,胖嘟嘟的小猪,一页都还没少,百废待兴的架势,妈妈也早就做好了这一年的功课,最近的一个折角是正月初四,奶奶的忌日。
晓麦在家待着,时常搞不清几月几号,今天也默默对着新的日历发了很久的呆,今天是元旦啊,2006年竟然过完了。天气虽然有些淡淡的阴沉,风却没那么冷,何况守着烧着火的炉子,里面熬着鸭脚面的老鸭,又暖和又香气扑鼻,这碗鸭脚面绝对是面馆的招牌,最酥润的就是连骨头都能嚼碎的鸭脚,两只一捆,用的是鸭肠捆的,还有五个一捆的百叶包,做生意这么多年,用的都是最好的五花肉做馅儿,全是瘦肉太硬,还是五花最好吃,其余的下水和肉,只能勉为其难充个数,连个陪衬都算不上。
小火咕嘟咕嘟煮了好几个小时了,晓麦就一直守着锅子,乳白色的汤汁在锅里不断翻滚着,爸爸时常过来看一眼,好吃第一,不够味儿就不能卖,他说好吃的东西都要耐心等待,因此这一口美味,也不天天都能吃得到的,就算是有也是限量销售,来晚了,汤都喝不到。这就是秘方,这就是招牌,晓麦说,你这个叫“饥饿营销”。爸爸不懂,白了晓麦一眼,丢下一句话:“看好锅子,过一小时叫我。”
“哦——”勉为其难回应了一声。毕竟是这碗面,小时候才有骄傲的资本,古镇上的小吃,这里独一份。
想起爸爸年轻的时候,这碗鸭脚面是早餐食谱里的,他夜半就爬起来煮,人不能离开炉子,守到平旦十分,妈妈就会起来换爸爸再去歇一会儿,可是渐渐地身体吃不消了,这碗面煮着煮着,到现在只有晚饭的点儿才有了,也是破晓就开始准备食材的……长的也不是这几个小时,而是那一口高汤,从来不曾变味儿的几十年。晓麦以前觉得守着炉子的姐姐,两眼放空,人萎靡的就像一只没有了灵魂的皮囊,只会傻乎乎的对着火坐着,即使大热天也是那副样子,真不知道她的脑子还有没有在运动,会不会在思考什么,现在好像有所体会,本就是同根生的姐妹,都被这锅里的那口汤曾经迷得五迷三道,还要想什么其他的呢,就只是煮好这一锅汤而已,然后捞起第一对出锅的鸭脚,你一只我一只。
喜欢一个人就也是这样,晓麦就只想着怎么样对齐城好,维护着目前的火候,当成是汤一样熬着,好的东西嘛要多等一会儿。
可是闲言碎语太多了。说你要想想未来,齐城家在北京,一来怎么舍闺女得远嫁,二来北京可大着呢,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生在乡野的北京乡下人?还有他那副帅气的样子,不晓得在外头混了多久,才有了现在的这副皮相,而晓麦总归只是水乡里出来的小丫头,在崇川学习三年有什么用,大城市人的气质和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比如陈厚,就有骨子大城市人的出挑。
齐城的帅气和才华就不是北京人的出挑?
晓米虽然不怎么能接受齐城,当然也对这种看地域区分人的道理嗤之以鼻,人跟人当然不一样,张三和隔壁李四都不一样,浙江人跟北京人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