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你,何先生?”许迎觉得这实在是个天大的玩笑,他在这世界上没什么至交好友,唯一敬重亦师亦友的便是何先生,何先生有情有义,在这世界上对他照顾良多,而他的气度和才学都是许迎十分敬佩的,许迎只是比何先生晚生了几百年,知识面广,每当与何先生相聊,总不会担心找不到话题,许迎曾将热兵器时代的战争说给何先生听,何先生也曾自行改良过火器,收效甚微,而何先生对兵法和战略战阵的研究却是许迎闻所未闻,很多战术甚至在孙子兵法中都未提及,可说是见解独到。两人相交莫逆,但何先生明明已经在两年前病故。
许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感性之人,他一生孤独从不觉会因情感之事而流泪,但他看到眼前这个真实的何先生,不知怎的眼眶却有一股热泪在打转。
见眼前之人抬起右手,许迎习惯性抬起右手,手掌击在一起,这是许迎和何先生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
“何先生,你居然没死?”许迎脸上突然绽开笑容,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亲故死而复生来的更惊喜。即便时过境迁。
何先生丝毫没有年长之人的架子,他与许迎的关系本来就朋友的成分居多,忘年挚友。许迎赶忙请何先生坐下,却有些手忙脚乱道:“何先生,你先坐,我这就去找人给你奉茶。”
何先生却一笑道:“不必了,今日我乃是同一人前来,明日便要出发前往岭南。”
“这么快便走?”许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与你一同来的,可是东王?”
何先生点点头。
许迎正色道:“我记得先生曾说,东王为人不善,臣逆君道,以下乱上助纣为虐不足与交,为何今日先生又与他同往?”
何先生对尚明帝以及辅助尚明帝登基的东王一直怀恨在心,认为他们觊觎皇位以下犯上乃是违背人伦大道的谋逆行为,而何先生却将自己与冷薄嫣定下婚约,又与东王走在一起,这令许迎费解。
何先生淡淡一笑:“这些年我也逐渐想开,人之道在于顺天道人伦,国祚之根本在于百姓,国昌则万民拥戴,国弱而百姓流离。自古不以成败论英雄,却以国运论君主,成王败寇,成大事之君必不为昏庸,也不为守成者。这些道理曾经还是你说的,难不成忘了?”
许迎摸摸头不好意思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东王虽谋逆,但为形势所逼,两年前尚明帝垂垂老矣,恐在嗣位上生变故,诛戮臣子,若非东王相助,嘉颖一脉恐不得留存!”
“先生两年前假死是为了躲避尚明帝的迫害?”
“然,也非也。六年前少主蒙难,尚明帝已为传位做准备,临终前更变本加厉,嘉颖老臣尚在朝为官者无论亲疏一律问罪。我死,尚明帝除心头大患,必不会再问责于山野遗臣。此为其一。其二,我假死也为令你历练一番,汝非池中之物,却无悲天悯人之心,此为君子成大事之大忌。”
许迎一笑道:“其实,我只是想当一个平头百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