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吃吧,我到院子里坐坐。”张慧兰笑言着,拉开门时回过头,“吃完后碗就放桌上,明天我再收拾。”
看着张慧兰的背影,张天翼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这妮子明明才十八岁,怎么说的话、做的事、那表情、那语气都那么老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不管怎样,蛋炒饭的味道是不错的,张天翼一阵风卷残云,肚子的抗议终于平息。
院子里,张慧兰就坐在天井的边沿上。
“饭很好吃,谢谢。”张天翼在其身侧坐下。
“你对女孩子,都这么客气吗?”张慧兰垂着头把玩着披肩的黑丝,或是因为有个男性挨在身边的缘故,此刻她的神情,多了分女孩的娇羞。
“也许吧。”张天翼的回答很含糊,他来大周这几个月里,真正有过正面接触的女孩子总共才两个,一个就是眼前的张慧兰——
另一个,则是将赤刀贯穿自己胸膛、然后流下追悔的泪水、并放任大哥二哥带着自己离去的突厥少女。想到突厥少女,便想到了那把随身携带在自己身边的赤刀,想到了那晚她的柔情,她的痛苦,她的泪水,她的绝望——
那个敢爱敢恨的她,还好吗?
一腔柔情涌现在心头,张天翼心里顿时如打翻的五味瓶,后世的自己,虽然身家上亿、头顶巨大光环,可在那个虚伪的年代,自父母过世后,自己就从未体会过真情的滋味,真爱更无从谈起。
想不到到了这大周,在生死存于一线间的沙场上,竟会碰到如此美丽、如此率真的一个女孩,那一刻,即便自己死了,又如何?
“你在想她?”张慧兰的声音打断了张天翼的追忆,她的言语中透着淡淡的失望。
“也许吧。”这妮子好敏感,自己哪个时候又变得这么失败,什么东西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她是谁?”张慧兰侧过身,直视着张天翼。
“我也不知道。”张天翼并不是个习惯撒谎的人,事实上说不说实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妮子的反应越来越奇怪了,怎么感觉像一个多疑的女人,嗅到一点苗头后,在逼问自己的情郎呢?
“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这句话张慧兰并没说出来,他的眼神没有闪烁,这代表他并没有骗自己,只是优秀如他,会记挂着一个是谁都不知道的女孩吗?而这么多年来,当年那个挂着鼻涕溜溜的小丫,喜欢屁巅屁颠做他的小尾巴的小丫,是否他也仍旧记挂着呢?
回想着在灵州的点点滴滴,张天翼的心里很失落,想到大哥二哥还有老颜,怅然又增几分。该死的武凤仙,该死的大周,张天翼攥了攥拳头——
张慧兰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张天翼,他脸上的变化不断被其一一捕捉,她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伤感,暗忖:这些年,他一定经历了许多许多的痛苦——
两人皆沉默。
天空云卷云舒,夜色时暗时淡。
大概过了一柱香,或许是两柱香——
张天翼起身淡然说道:“时候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张慧兰跟着起身,迟疑地看着张天翼,轻启朱唇,却是欲言又止。
她在注视他的同时,他何尝不是用余光在留意她,她的言辞,她的举止,她的反应,她的表情,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张天翼,今夜为何她会有这般对待自己,不过他不想点破,最起码现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