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里抽身,唐书尧轻轻抚上卫宁艳丽的脸庞。
这个原本天真高傲的小丫头,经过短短三年的磨炼,早已心机深重,那份原本讨人喜欢的倔强高傲,如今变成了令人厌烦的专横自我。
卫宁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眼里满是希冀的光。然而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已被唐书尧轻轻推开。
他要走了。
卫宁慌了,一把拉住他,问:“你不想知道路蒹葭到底是什么人吗?”
她的声音几乎是带着祈求,这让唐书尧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女人,绝不应该用另一个女人去留住一个男人。
唐书尧抽回被拉住的手,轻轻揉一揉手背上被长长的美甲划出的痕,冲卫宁笑一笑,道:“不用了,我们培养艺人,无所谓她的过去,只看将来。”
卫宁恼极了,笑道:“如果她涉黑了呢?你觉得这样的艺人还有将来吗?HL维护涉黑艺人,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唐书尧皱了皱眉,他不是不相信路蒹葭,只是……HL是李清岚的命,他不敢冒险。打拼多年,他自然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故而任何消息,无论真假,他都得认真对待。况且,卫宁如此理直气壮,料想是有什么证据。
唐书尧握紧了拳头,又松开,终究妥协。
卫宁看他重新坐下,得意地笑了,笑过后又是满心的苦涩,她知道,他留与不留,她都已经输了。感情就是场战争,不爱的总是兵不血刃,深情的往往溃不成军。
唐书尧盯着卫宁,他在等她的答案。
卫宁拿过那份资料,看着夹在最后的一张黑白打印照片,将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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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蒹葭出生于一个极其普通的农村家庭,上小学的时候,因为父亲太严厉,不喜欢在家待着,就常常溜去三舅爷家玩。
三爷是个老顽童,最喜欢逗小孩子,可是,三爷却不喜欢自己的一对孪生女。
三爷姓颜,娶了个外地来的姑娘,姓白,生了两个女儿。因结婚迟,故那两个女儿只比路蒹葭大一轮,但路蒹葭得叫她们姑姑。
起初,三爷很疼爱妻女,一家四口幸福美满,可后来,不知怎地,就听说三奶奶偷人,两个女儿也不是三爷的血脉,三爷听了谣言,心里有疙瘩,开始酗酒,夫妻俩慢慢疏远了。闹到最后,三奶奶受不了了,闹离婚,又折腾了许久。离婚后,三奶奶带着长女颜音离开了。听说是跟着一个大老板走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三奶奶就是真的出轨了。
至于那个小女儿,名叫颜笑,跟着父亲留在故乡。三爷嗜酒成性,喝成了烂泥酒鬼,颜笑从小立志,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离开故乡。
颜笑做到了,她后来改名颜非笑,成了有名的女作家,文采飞扬又貌美如花。
路蒹葭最崇拜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姑姑,她看着颜笑一路拼搏与命运抗衡,被她的毅力征服,也为她的坚强心疼。
颜音离开后,跟颜笑最亲的就是年龄相仿的侄女路蒹葭了,两人时常一处伴着,谈天说地,互诉衷肠。
颜笑知道路蒹葭的梦想是成为明星,因为她当时很喜欢那个叫李长歌的歌手,她梦想着成为像怀采薇一样的演员,像怀采薇一样站到李长歌面前。但路蒹葭的爸妈不支持,也无力支持,他们说路蒹葭“痴人说梦”“给人提鞋都不配”。路蒹葭当时哭了好久,她最难过的是,她以为最有可能支持她的人,却最先否定了她。
颜笑成名后,第一个接走的人不是父亲,而是路蒹葭。她送路蒹葭到最繁华的城市——金都读书,鼓励她追求梦想,承诺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那时,路蒹葭十岁。
正因为这份理解和信任,路蒹葭对颜笑产生了超越父母的亲近和依赖,颜非笑在路蒹葭心里是不可替代的特殊存在。
可是,八年前,在路蒹葭高二那年,颜非笑出事了。
路蒹葭一夜之间成了金都的陌客,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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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尧静静地听着卫宁讲故事,他企图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些贬损来,然而一段故事讲完,他却只听出了卫宁的感慨,甚至,还带着些悲悯。
她在讲述路蒹葭的过去的时候,忘却了对路蒹葭当前的敌视,忘却了私人恩怨,仅仅如同讲述一个陌生的令人唏嘘的故事。
这也许是作为著名主持人的一种本领吧。
“然后呢?”唐书尧问:“颜非笑自杀了,跟路蒹葭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