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了大皇子的话后连连点头,被冷落了的三皇子不愿意了,满是讥讽地说,“真没想到,大哥平日里看起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对这些风流韵事如此了如指掌啊!”这话有些过了。
大皇子垂头闭嘴,貌似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脸上的笑容一僵,却因元宝在这里,并没张口斥责三皇子,只是眼神冷厉地看了三皇子一眼,警告之意明显。
显然,三皇子平日里没少受皇上的教训,现在已变得有些皮糙肉厚了,低下头去还是小声地嘀咕着,“这有什么,真要说风流,谁也比不上裕国公啊,没听人说嘛,裕国公这次进京后,整个京城的闺秀们都害了相思病,偏生裕国公年及弱冠了还不订亲,大家都不是外人,拿出来说说又怕什么的呢?!”说是嘀咕,音量却并没小多少,站得离他们比较远的元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而坐在元宝身边的倪余泽,想来同样能听到。
元宝不禁十分讶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转折”吗?她不过是送给皇上一把古董扇子,皇上这父子四人就能在鉴赏的三言两语中,将谈话内容拐到倪余泽的终身大事上去!
不对,想想今日陪倪余泽进宫后发生过的这些事,见过的这些人,元宝觉得,今日实际上就是为了倪余泽安排了一场变相相亲,不管倪余泽愿不愿意,很可能最后谈话的方向一定会转到这个上头!
再偷看一眼皇上的神色,元宝发现皇上果然没因为三皇子这番更加过份的言论而变得更为不好,相反,皇上还把探究的目光,转向了一直置身事外的倪余泽,显然是想和倪余泽探讨一番了!
“哎——”想到这些,元宝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倪余泽的身份地位也高贵不过四公主吧,有些事根本就是无法反抗的啊!
“泽儿——”皇上一声满是的慈爱呼唤,让元宝全身俱是一凛——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臣在!”倪余泽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元宝的身旁,无论神色还是声音,都没一点的改变,依旧是那么平淡似水、清冷若冰,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皇上接下来的话,就要决定他一生的幸福了。
“你已年近二十,的确是老大不小了,你父母离世早,也怪我一向疏忽了,这才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皇上起身,绕过大大的书桌,走到了倪余泽的面前,带着十分的关切和淡淡的悲伤,那样子还是很和善的,不过,很显然,他的话尚未说完。
但是,倪余泽不打算给皇上这个机会了。
“谢过皇上!”倪余泽开口的时机和二皇子一样恰到好处,“臣对皇上的关怀铭记在心,感动至深,臣时时刻刻牢记皇恩浩荡,愿为皇上竭尽绵薄之力!”
这还是元宝第一次听倪余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平日里习惯了倪余泽对皇室诸多怨恨言辞的她,十分不适应,难得的是,倪余泽说这番话时,声音平静态度宁和,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阿谀,有那么一霎那,元宝都相信了:这就是倪余泽的肺腑之言。
“臣牢记先皇和皇上对余家的恩典,立志在有生之年能够回报一、二,才能不负圣恩。”倪余泽的表忠心依旧没有结束,元宝偷眼去看皇上,发现皇上也微微有些动容。
是啊,倪余泽如果只是说说就罢了,绝对是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的,偏偏,倪余泽是行动在前,想想倪余泽这次进京,给了皇上多少银子,为皇上做了多少事,就算皇上再不信任他,到了现在也再没有怀疑的理由了吧?!
显然,倪余泽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接下来,他的话锋一转,“然,臣上无父母教导,下无兄弟姐妹扶持,就是本家之中那些堂兄弟妹们……”他略略一顿,抬起头,唇角微微勾起,冲皇上露出一丝苦笑,多少委屈和艰难,就在这一笑中化作无言无泪。
人常言,裕国公泽公子,貌美如仙,风华绝代,望之令人失魂,对这样的言论,皇上已听得太多,往往只付之一笑,他是君,倪余泽是臣,他要的是忠心和能力,对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绝对不会多想。
而此时此刻,见到倪余泽这样忧戚的笑容时,皇上的心中也难免一阵绞痛,他蓦然想起,母后十分不喜余小妹,连带着对继承了余小妹绝美容貌的倪余泽也不喜欢。
现在想来,假如倪余泽是个女子,绝对有祸国的资本,他做为皇上和父亲,是坚决不会将这样的女子纳入后|宫或者给自己的儿子做正妃的,不,就是侧妃也不行,美色着实误人呐!
在这一刻,皇上万般庆幸,倪余泽是个男子,而且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好男风的!
“是以,臣虽忠心可鉴,却时常感到力有不逮……”倪余泽再度响起的清冷声音,让有一刻恍惚的皇上回了神儿,皇上甚至哑然失笑,他竟然在倪余泽的一笑当中而魂游天外了,想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敢欺瞒皇上,臣曾奢望,有朝一日能得一助力,如同父母当年那般,比翼齐飞,携手同心!”倪余泽再次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皇上。
皇上的脸色变了,他似乎明白了倪余泽想要说什么,但是,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表妹自幼便展示出了惊人的经商才华,制绣蛋、建设计室、开创霓裳、研制‘悦容’、自创立体画和立体缂丝……”倪余泽娓娓道来,毫无停顿。
皇上面沉似水,暗暗思量。
元宝手足冰冷,一阵阵眩晕,差点跌倒在地上,所以,倪余泽今日才一定要她一同进宫吗?就是因为想到了皇上会逼婚,就是算计好了再次利用这个“神转折”将他们之间的婚事订下来吗?!
怎么办?面对如此凶残的求婚,她到底该怎么办?!元宝不知她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尖叫出声,才没有跳起来大骂倪余泽“混蛋”,才没有失声高喊,“不,我坚决不同意!”
“可是,表妹年龄渐长,不得不多有避讳,臣怎可因一己之私误了表妹的终身,坏了表妹的闺誉,让倪家、余家和表妹因此受辱?!”倪余泽还在说,他的话,让皇上静静沉思,让元宝一头雾水。
“表妹对臣有相助之功,更有救命之恩,臣深知表妹身有傲骨,宁死不做小,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因此,就算这阵子臣旧疾复发,也难以开口向表妹求助!”说到这里,倪余泽忽然撩袍跪倒在地,“臣求皇上垂怜!”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倪余泽的这番陈辞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元宝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完全理不清思绪,在这一刻,她对倪余泽的信任占了上风,所以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随倪余泽一同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