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量过年去侯府的事。”苏春生的态度很柔和,不过,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元宝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去?”
苏春生反问,“为什么你不愿意早这么两个月回去?”
元宝顿住。
是的,她自己也明白,宁南府她必须得回去,她不仅要回宁南府,她明年还得进京,别的就不说了,单是为了这次竞选皇商,她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无论是倪余泽还是苏春生心里都是数,她自己更是清楚,她怎么可能不去看看她那最为宝贵的“立体缂丝”织造成什么样子了呢?但凡出点差池,现在修改还是来得及的,再晚的话可真就不行了,毕竟,缂丝的织造速度极为缓慢。
此外,还有余家的祭祖,元宝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说好了年年为余家祭祖,就一定要做到,可如果腊月之前回不去的话,她今年就落下一年了,尽管倪余泽可代替她去,可终归不美。
元宝深吸了一口气,她病了这么久,又纠结了这么多的日子,该下决心的事总要有个决断,这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元宝没回答苏春生的问题,而是说起了旁的,“假如想让我名下一文钱的财产都没有,那么这个要怎么做?需要多长的时间?”
倪余泽和苏春生俱是一愣,原来,元宝早已有了决定,怪不得元宝的“魂”能被他们“叫”回来,元宝也日渐恢复了健康,有点可笑的是,元宝依然不改她的财迷本色,事到临头考虑的竟然还是钱财,在他们尤其是倪余泽心里压了这么久的大石头,瞬间被移走了。
苏春生顿了顿,缓缓地说,“统统移到我们的名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会毁掉苏家孩子们的前程和名声罢了,不过,为了元宝,他知道,苏家的孩子们会愿意的,“可我们苏家毕竟根基尚浅,咱家以往的事知道的人又太多,是经不起推敲的,到时反倒不美。”
元宝的亲生父亲可是朝廷命官啊,品级又不低,势力不容小觑,而且元宝名下的是几百万上千万两的财富啊,恐怕是个人就得发飙,到时候苏家抗不住,弄得人财两空,这才是苏春生最担心的。
元宝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就是怕这个,既不想把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便宜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渣,又怕因贪财误伤了苏家的孩子们。这也是自从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后,元宝几乎要纠结到死的原因。
是的,元宝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正真的宋家三小姐,更不愿意承担起宋家三小姐该承担的责任,既然在她最困苦的时候,宋家没为她付出过什么,凭什么她要把自己历经艰险获得的一切,拱手送给他们呢?!
所以,元宝对自己生身父母的态度就是一个字:逃!哪怕是去见当年船上那个害她的女子时,她也只是出于好奇和出口恶气的目的,却没想到,从那女子口中知道了宋家这么一大摊子烂事和自己容貌上的秘密!
这下子,元宝无处可逃了,难道她要一辈子生活在苏家村****躲着不见人吗?那是不可能的!
可只要元宝现身,就有被认出来的可能,接下来就是让元宝郁闷到呕血的无穷无尽的麻烦,元宝已经在这一时空生活了八年,对很多规矩十分了解,她知道,很多要求就算是她再抵触也无法反抗。
就像倪余泽,再有能力又怎么样?再厉害又能如何?倪老夫人杀他,他得受着,心中有气、有怨,他也得忍着,倪老夫人叫他回去,哪怕找得借口再烂,他也得遵从!
“这件事倒是简单得很,”倪余泽忽然开口,“只想要保住财产的话,连转都不用转的!”他的一句话,就把元宝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只要我们到了宁南府后去衙门立份字据,说元宝的财产是从舅父处所得,无论干股还是出息,只能使用,不可赠送,就可以了!”
“这……”元宝喜不自胜,“这样也可以?”倪余泽的舅父,是已故的国公爷,同时还是元宝的义父,这样说来合情合理,就是元宝的生父也无权占有,再说,那个人渣也没这个能力!
元宝真没想到,她最担心的问题这么轻松就解决了,看来她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找漏洞什么的一点都比不上倪余泽和苏春生这样的“原住民”,要不然,元宝在教育孩子上,也不会那么吃力,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的不统一,让她自己都先乱了起来,还怎么向孩子们灌输呢?!
“字据要备案存档,要有你我二人的签字和印鉴,”倪余泽的手指在元宝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一下,包括余大老爷财产在内的余家财产实际上都是握在倪余泽手里的,所以如果倪余泽不同意,这些财产元宝再也无法动用了,当然了,对此元宝一定不会担心,最关键的是下一点,“麻烦的是你成亲之后,一般这样的财产是要充作你的嫁妆的!”
元宝的婚姻是掌握在生父手中的,所以理论上来讲,元宝的生父还可以用操作元宝婚姻的方式得到这笔财产,为什么是理论上呢,因为倪余泽做为娘家人,还能用对元宝婚姻不满为借口,收回这笔财产,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保留这笔财产又有什么用?——元宝已失去了她一生的幸福,她的“夫婿”可以用各种办法折磨她,最后屈服的,绝对会是倪余泽!
元宝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的,”元宝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有了你们的帮助,我绝对会连本带利地把失去的收回来,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既然她接受了这个宋家三小姐的身份,就要有仇报仇,有冤申冤,就算采取些非常手段也不在话下!
只是,元宝打量着倪余泽和苏春生的表情,生怕他们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毕竟,那两个人渣是她的亲爹和名义上的母亲啊,他们会不会认为她大逆不道、冷酷残忍呢?!
却没想到,倪余泽和苏春生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脸上竟然还带着说不出的欣喜,元宝万万想不到,他们会对她宽容至此,接受程度更是好得无法想像,这还真是奇怪的事啊!
但苏春生还是提醒道,“元宝,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得多商量,尽量避免硬碰硬,免得两败俱伤,不值当的!”
元宝点头,“我知道!”那两个人的确不值得她付出身败名裂的代价。
或许这就是倪余泽一定要苏春生和他们一起回侯府的原因吧,有什么事要一起商量,元宝想,虽然觉得不够充分,不过,倪余泽和苏春生能和平相处,她还是很高兴的,便就没深究下去。
这让倪余泽和苏春生又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们两个都在想,那些元宝自认为不可对人言的“秘密”什么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告诉他们呢?!
元宝既然有了保护财产的办法,就恨不得马上飞到宁南府去,立刻办了那手续才好,毕竟,夜长梦多啊,一旦被人先认出来,他们就被动了,痕迹太明显了总会落人口实,以往不知道时,元宝还能顶着这张脸到处招摇,现在想来,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元宝又为难了,“然然和巧巧没说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她们提出想去看看侯府,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她们失望啊!”
倪余泽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无妨啊,你主持中馈,你说了算!”他是不在乎那两双筷子两个院子的。
苏春生和元宝商量,“然然原本是好心,现在问题不存在了,她们不去也是必然的,”实际上这就是苏春生的打算,可他怕元宝伤心,只得又说,“不然都带上,也不是不行。”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可元宝还是不满意,“那怎么行,只剩下安安和秋生过年,那他们不是太冷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