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转身跑出了泽园,跑进了苏家大院,苏氏兄弟刚刚听说倪余泽到来的消息,正打算问问元宝什么时候去拜会倪余泽合适,元宝已一头扎进了苏春生的怀里,“春生,我害怕!”
苏秋生躲了出去,可他出门后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站在了窗下。
“元宝,你在怕什么?”苏春生平淡如水的声音似乎带上了魔力,让元宝的心一下子便静了。
是啊,我怕什么,元宝想,我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灵魂,怎么会连这点事儿都看不清?!莫说尚未成亲,就是结了婚,在现代出轨和离婚的也比比皆是啊,可如果她自己能有一个稳定成熟的心态,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况且,倪余泽此人品质相当好,他所做的所有事都让人生不出厌恶之心,可以说,全都是阳谋,当初元宝憎恶庆安倪家,是因对方********,那么她现在这样是不是因她对自己没信心呢?!
元宝又想起刘桂荣为苏春生纳妾时,自己那堪称差劲儿的表现,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头在苏春生怀里拱了拱,红着脸说,“我明白了。”又转身跑了出去。
元宝走后,苏秋生进了屋子,发现苏春生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还保持着元宝离开时的姿势,苏秋生看了看苏春生,过了一会儿才问,“大哥,其实,你也很害怕吧?”
苏秋生并没见过倪余泽,但他去过宁南府府城,那些关于倪余泽的传言,他不好问苏春生,却私下里问过施远道,结果全部得到了证实,这不能不让他心存戒备,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倪余泽竟然追元宝能追到苏家村来。
苏春生叹了口气,并没回答苏秋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怕,有用吗?”转身离去,脚步沉重。
当苏春生发现元宝对泽园建成这副样子一无所知时,就预见到了今天的结果,只不过没想到发生得这么快,但既然是迟早都要来的,他只能面对,不会退缩,况且,随着元宝一年年长大,视野逐步开阔,他明白,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不会只有这一次,若是每次都乱了阵脚,他也就不是他了。
元宝回到泽园时,倪余泽已沐浴过了,正坐在内室里,让丫鬟为他擦发,元宝问,“可要吃些东西?”这时尚未到用午膳的时辰,可早膳却已过了。
倪余泽摇头,“吃不下。”这样没日没夜的颠簸,他没呕出来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好胃口?
倪余泽上床,元宝见他翻个身都费力,就伸了手替他按揉,哪承想不过几下,倪余泽竟然响起了细细的鼾声,可见是累到极点,要知道,元宝和倪余泽同眠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倪余泽睡觉时会打鼾。
元宝出了内室,将静心和静慈叫了过来,倪余泽既然不说归期,那么总要让他在苏家村吃好住好,这个家伙有多难侍候,元宝可是一清二楚的。
结果,静心干脆把一叠银票和一本账册交到了元宝手里,“既然是奔着小姐来的,自然还是小姐管家,奴婢们不敢偷懒就是了,公子也有吩咐,说是‘入乡随俗’。”
元宝已有心里准备,只好脸色平淡地接了,反正她在侯府中也是主持中馈,现在倒是没什么难的。
只不过元宝还是低估了倪余泽“入乡随俗”的程度——当天的午膳,倪余泽就是和苏家人一起用的,而且从这以后,他就顿顿都和苏家一同就餐,并且和元宝一样,很快就换上了布衣,就连每天早起的习武,也是和苏家孩子一道的,简直就成了苏家密不可分的一份子。
当然了,倪余泽的首次出场还是造成了一些小混乱的,比如从没见过他的苏秋生和苏巧巧都惊呆了,苏秋生还好一些,愣了一会儿后,勉勉强强恢复了举止正常,苏巧巧就不行了,整个一顿饭都如呆头鹅般紧盯着倪余泽,视线怎么都离不开,根本就是粒米没进。
好在,倪余泽对自己容貌产生的杀伤力已习以为常了,倒是没怪罪苏巧巧。
值得一提的是施远道和苏春生的表现。
施远道和倪余泽相互间见过礼后,就坐在主位上安然不动,将长辈的地位占得十分理所当然,并丝毫没因倪余泽的出现而影响胃口,至于他的两名妾室,因提前得到了消息,压根儿就没出现在饭桌上,避免了一番争讲和尴尬。
而从这一天开始,施远道的妾除非必要场合,再不会出现在倪余泽的面前,两下里可谓相安无事,毕竟,妾这种生物,在这个时代还是不算正经主子的,施远道的知趣和不过份,让他在倪余泽面前很有面子。
苏春生则一直保持住了平常心,对倪余泽既没有卑躬屈膝曲意奉承,也没有明显的敌意和冷淡,将一个不卑不亢的主人角色,演绎得相当到位,不仅元宝,就是连施远道都暗暗称奇,自此后对苏家兄弟更加高看一眼。
有了这两个“定海神针”,苏家的生活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三天后,就连苏巧巧也能在见到倪余泽时,保持基本正常的状态了。
倪余泽这个身份高贵的不速之客,犹如一滴水珠落在茶杯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后,很快便融入其中,表面看起来这杯茶没任何改变,至于茶水的味道有没有什么变化,那么就只有喝茶的人才知道了。
在倪余泽到达的第二天,当元宝看到那些前来给倪余泽回事的下人们时,心里就知道,倪余泽这一次的归期恐怕是遥遥无期了,再想想,赵大夫的出现和那足够的银钱,也早已说明了这个问题,索性静下心来,一心一意地管好这个合二为一的家,不再去想其他。
而当这样做时,元宝也发现了很多的好处,比如倪余泽在这里,她就有了更多的信息资源,可以更好地遥控指挥霓裳、不二价和缂丝的织造,对了,还有她的另外一处私产“悦容”。
“悦容”是元宝给自己的胭脂取的名字,意思是“女为悦己者容”,她确信,早晚有那么一天,“悦容”会像“娇颜”一样有名。
同时,元宝还能帮倪余泽在生意上出出主意,在为缂丝创作图样时,也可以征询一下倪余泽的意见,要知道,倪余泽的立体画也画得很好,而且倪余泽在丝织品上各方面的经验,是元宝无法比拟的。
时间在元宝的画笔,苏氏兄弟的书卷,倪余泽的账册,苏家姐妹的女红上缓缓流过,第一场雪来了,冬月盘账结束了,腊月也来了……
这个年苏家过得十分热闹,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呐,想不热闹都不行,正月十五时,全家人,包括刘桂荣在内,还去了临近的庆余县看花灯,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没办法,庆安县的实在看腻了,所以只能到庆余县来了,其实庆余县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挡不住大家兴致高啊,所以还是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