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然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倪余泽的身上,她觉得如果说这世间有一个能对付得了元宝的人,那么非倪余泽莫属了,但倪余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苏悠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倪余泽的把柄,威胁出来这么一个机会,却没想到得到的竟然这么一个结果——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马啊,那能骑吗?
苏悠然的尖叫声,让小马受了惊吓,它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苏悠然一眼,然后奋力起身,却因车厢太矮,猛然间撞到了车厢顶棚上,它被撞得一个趔趄,又一头栽倒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撞疼了,一滴泪水从它乌溜溜的眸子中流了下来,于此同时,它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嘶哑的悲鸣。
小马的表现让苏悠然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攥了一下,她喜欢动物,更爱护动物,尤其是在大人们不遗余力地引导之下,深深地爱上了马。
“我……我得去找表哥……这……这匹马……”苏悠然的眼中也含了泪,脚步迟滞的往府中走去。
苏悠然对自己说,她不能要,她如果要了这匹马,那么她和倪余泽之间的约定就完成了,而她也就失去了骑大马和烈马的机会,更别说驯服烈马了,现在想想,她的确是犯了错误,她对倪余泽描述的要求中,还真没有成年大马这一项,而只要拒绝这匹马,她就还有机会改成这个错误。
马夫似乎是没看到苏悠然的表现,只是自言自语道,“这是纯种的大宛马,也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它的父亲是野马王,耗费了多少人手也没捕到,它的母亲因带了它,这才被抓到了,可因为性子太烈,一个劲儿地想逃,结果生下它后就死了,它也桀骜非常,不肯吃旁的母马的奶水,这才被卖了,不然,这样的好马是要养大了留着配|种的!”字字句句清晰无比,让苏悠然不想听都不行。
苏悠然的脚步再也无法移动了,她痴痴地和车厢里的小马对视着,连目光都无法离开,而且,别看她年纪小,在相马上的眼力上却绝对不差,所以她知道,车夫说的话都是真的。
而就在这时,车夫又丢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来的这一路上已折腾得够呛了,公子吩咐若是小姐看不上,就把这马赶紧弄出去,死咱们府里总归不好!”
苏悠然的眼泪到底还是掉了下来,“啊——,倪余泽,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一下子跳上了马车驭手的位置,亲自赶着马车往府里去了,“这马我要了!”苏悠然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喊出来的。
这是苏悠然和倪余泽的第一次较量,苏悠然觉得她输得极为惨烈,以至于很多年后她还记得,同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倪余泽,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可倪余泽就真的赢了吗?
“什么?”吃午饭时元宝惊讶地问,“然然住到马棚里面去了?这怎么行?”
倪余泽招了招手,立刻有下人详细地解释了苏悠然现在的状况,“二小姐求公子特地买了一匹好马,只是这马太小,暂时还骑不得,而且马刚生下来就没母马喂养,又经过长途跋涉运过来,也不够壮实,二小姐担心,所以……”
元宝挥手打断了下人的话,“那这马能养得活吗?”她怕然然因此伤心,不得不说,元宝对苏悠然完全是一种母性的关怀,心细得不得了。
下人连忙说,“有二小姐和府中专门养马人的精心照顾,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就是得花些功夫儿罢了,而且二小姐此次若是成了,今后无论是在相马还是养马上,都会有大成就。”无论是方才送马的那个车夫,还是这个回话的下人,都是倪余泽提前安排好的,说话自然滴水不漏。
“那就好!”元宝长出了口气,但还是问,“那马棚得什么样啊?不行,我得去看看,别让她冻着饿着了,还有,干净不干净啊?!”
下人又开始细细地说,“并不是住的马棚,而是单独找了院子,将屋里收拾了,马养在东屋,二小姐住在西屋,可以随时看着,小姐给做的口罩、手套,二小姐也用着呢,还有几个下人小心地侍候……”
元宝觉得没什么要问的了,就打发了下人,可她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算了,我还是亲自去看一看,不然总是不放心,”对倪余泽歉意地一笑,“我去和然然用午膳,你不用等我了。”
倪余泽不动声色地点头,然后看着元宝的背影暗暗咬牙。
可若是只是一顿饭,倪余泽也就忍了,偏生从这餐开始元宝每顿饭都和苏悠然一起用,而想让倪余泽去到有马的院子里用餐,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连这个念头都让他有作呕的感觉。
倪余泽就这样又失去了大半和元宝相处机会。
幸好,苏悠然住在了养马的那个院子里,于是,倪余泽有了两次“不小心”睡在元宝床上的机会。
但随着那匹被苏悠然起名为“小可怜”的马日渐康健,苏悠然又恢复了每夜都和元宝同睡的习惯,而且,苏悠然因记恨倪余泽,让倪余泽再也不敢在元宝的屋子里“蹭睡”了,就这样,倪余泽完全失去了和元宝相处的机会。
若让倪余泽来评论的话,这一次,他和苏悠然应该是“两败俱伤”,再想想自己输在了只有六岁的苏悠然手上,倪余泽就郁闷得想要吐血。
小可怜到侯府的第六天,苏悠然忽然发现,小可怜不见了。
“那马现在已无碍了,公子说他打算送给别人去养。”丫鬟小心地看着苏悠然的脸色说。
“我的马,他凭什么送给旁人?!”苏悠然气得跳脚,“想送为什么早不送,我现在都养好了,他又要送了,哪有这样说话不算数的人啊!还侯爷呢!”她急匆匆地往倪余泽的院子跑。
丫鬟“恍然大悟”地说,“对,公子让人把那马牵走时就是这么说的,说二小姐说话不算数!”
苏悠然的脚步顿住了,是的,倪余泽给她马,是有条件的,偏生这个条件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苏悠然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地发泄了一番,然后就去执行自己当初的承诺了。
苏悠然喜欢上了倪余泽的大床。
“这不行,然然,你怎么能这样不守规矩呢?”元宝有些严厉地教训苏悠然,“旁人的内室你也随意进?!”
“可表哥都没说什么,姐姐不是也经常来吗?而且这床的确好啊!”苏悠然振振有词地反驳元宝。
元宝有点头痛,她在教育孩子上,总是本着讲道理的原则,可有些道理是不方便说出口的,比如,倪余泽的健康情况和一些倪余泽的忌讳,这都属于个人隐私,况且,在元宝的心里,就然然的年纪来讲,犯这点小错误,还真没什么过份的地方。
倪余泽抓住了元宝犹豫的当口,很“大度”地说,“小孩子无非是好奇罢了,也许过些日子就不喜欢了,你没必要为难。”
元宝很是抱歉地对倪余泽说,“我会把她收拾干净的,然后等她睡着了,我就带她离开。”这样的话就不影响倪余泽的休息了,总之,元宝重来没想过,倪余泽会会宽容到接受和苏悠然“同床共枕”的程度。
倪余泽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元宝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