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苏春生反问,“我能不能帮上点什么?或许公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能信任我。”
“呃?”元宝一愣,“我……我不知道,我重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吧?”这是元宝的真心话。
苏春生将元宝脸侧的一缕散发,帮她轻轻地别在耳后,带着薄茧的掌心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留恋,目光坚定而柔和地问,“元宝,你觉得,一个鸡蛋和两个鸡蛋的区别很大吗?”
元宝一下子就湿了眼眶,苏春生的意思是,不管有什么都要和元宝一同面对,假如元宝出了事儿,他也不愿独活!
“其实……”元宝垂下头掩饰地笑了笑,“没那么可怕的,公子不会让我出事的,就是我太胆小了……”再对上苏春生坚持的目光时,劝慰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回头我问问公子吧!”
苏春生也笑了,“好。”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元宝尽力地调节着,“公子很聪明的,就是有点执拗,我留下来也不完全是为了帮他,而是我自己也想施展一下才能,只不过有些事我不方便说,并不是对你有意隐瞒什么!”
“元宝!”苏春生轻轻地责备着,“你对我无需如此。”他是相信元宝的,可眉间到底还是染上了淡淡的忧色。
“嗯嗯,”元宝点着头,“好的,我明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忙完了就回去,然后你在家里好好的,用功读书,照顾好弟弟妹妹,还有……”元宝的眼珠子在苏春生周身滴溜溜地乱转,最后到底还是说出口,“你别忘了守身如玉!”说完后自己先羞红了脸。
元宝已做好准备被苏春生呵斥的准备,可是等来的却只是苏春生温暖的怀抱,那样的用力,似乎要就这样把她镶嵌到身体里带回去,而过了很久,苏春生才松开了她,带着眼角的微湿说,“元宝,你看,天亮了!”
是的,不过是一顿宵夜一碗茶的功夫儿,天就这样亮了,原来相聚的时光是如此短暂,短得令人猝不及防,恨不得把失去的时光再追回来掰成无数份才好。
两人起身,洗漱后用过简单的早餐,就往倪府去了,倪余泽给他们准备的车马护卫以及礼物,都是放在倪府的,本来苏春生还打算今日一早来向元宝辞行的,却没想到,元宝没忍住,昨夜就跑了过去。
元宝和苏春生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车都装好了,人也在等着他们了,元宝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愣愣地看着苏春生上了马车。
苏春生的背影孤单而寥落,在回头的一瞬间,他的双眼无比晶莹。
三辆马车次第启动,当车轮霖霖而行的一刻,元宝忽然觉得她似乎是忘记了什么,整个心都被扯得痛不可当,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从疾走变成了奔跑,张口便大叫了起来,“相公——,相公——”一声声如同泣血一般,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马车扬起的尘土淹没了。
一直在屋子里冷眼看着的倪余泽,猛地站起身来,拔脚就往外跑,静心大急,抄起了大氅就追了出来,“公子,天寒——”可倪余泽哪里还顾得上啊!
果然,倪余泽还没出了院子,苏春生的马车就慢了下来,苏春生从还没停稳的马车上跳了下来,迎着元宝跑回来,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就在马路上将元宝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泪水潺潺而下。
元宝气喘吁吁,脸上也是一片狼藉,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相公,我就是忘了告诉你,我觉得你长得最好看,全村的人都比不上你,整个庆安县的人也比不过你,在我心里,就是……就是公子也不如你好看!”
苏春生的双臂蓦然收紧,“元宝,别说了,我都知道,我等着你,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守身如玉地等你回来……”
倪余泽想笑,他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么傻这么可笑的话,可他笑不出来,他只觉得全身冰冷,似乎连血都被冻住了,哪怕静心刚刚在门口就为他披上了厚实的貂毛大氅,他依然觉得如坠冰窟,让他无法行动不能言语,更不可能笑得出来。
一片阴影笼罩了那两个紧紧拥抱的身影,让他们不得不分开,苏春生先擦了擦脸,又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向倪余泽施礼,倪余泽轻轻地挥了挥手,苏春生便一言不发地上车离去。
元宝的脚步又要移动,肩头上却落下一只冰冷的手,无力,轻颤,偏偏让她再也无法移动半分,到底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苏春生的马车走得不见踪影。
元宝狠狠地挥开了倪余泽的手,独自跑回了倪府中。
倪余泽追了几步,腰腿便痛得不行,只得又上了暖轿,这回很快就追上了乱跑的元宝。
倪余泽叫,“元宝,你也上来吧!”
元宝垂头答道,“我没沐浴。”
倪余泽不再说话,很快便超过了元宝,走得不见踪影。
元宝一个人在府中逛了很久,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沐浴之后,连午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到处都是苏春生的影子,她一路追啊追,流着眼泪喊“相公”,很快她便被裹进了一个怀抱,单薄且微凉,却一样有着让她无比熟悉的气息,渐渐地她便放松了下来。
元宝睁开眼睛时看到火红的夕阳正透过窗纸打在倪余泽雪白的衣袍上,形成了一抹柔和的粉红,看起来宁和而温暖,不由用脸在上面蹭了蹭,用满是朦胧睡意的声音问,“余泽,你哪里痛?”
倪余泽将手中账册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膝头上,冷声答道,“哪里都痛,全身都痛,痛到了骨头里,”抓起了元宝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尤其是这里,简直痛不欲生!”
元宝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再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叫了起来,“你……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了?!”
“怎么?”倪余泽瞥了元宝一眼,“打我还没打够?想现在再把我踢下床去?”十分费力地起身,却因被元宝压得太久了,根本就起不来。
元宝也不接倪余泽的话茬,她知道,昨晚和今早是她乱发脾气,她理亏得很,见倪余泽难受的样子又很心疼,“这床又小又硬的,你怎么受得了啊!”双手不住地倪余泽周身按揉,“你躺了多久啊?”
倪余泽本来不想说,又想到静宁的话,便说,“两个多时辰吧!”
“啊?”元宝惊异,“怎么那么长时间啊!”眼圈儿微微泛红。
倪余泽在元宝的帮助下起了坐起身来,嫌恶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也不知道是谁,又哭,又抱着我不松手的,真脏!”缓缓地下了床。
元宝的脸一下子羞红了。
倪余泽见闹了这一场,元宝因苏春生离开的忧郁消散了不少,便起身回自己的屋子沐浴了。
倪余泽刚出了门,静心就闯进了元宝的屋子,“元宝,你得了失心疯吗?你才几岁,怎么就这么急着嫁人了呢?这嫁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女人家一辈子的大事啊!”她今日一早才刚听说昨天傍晚和夜间发生的事,结果在当值期间又看了那么一场大戏,立刻趁着这会儿功夫找上门来了,她就不明白了,那个苏春生有什么好,再好还能有公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