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还想开口说什么,彩凤已一如既往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元宝只得作罢,想来就算拿了她两百个钱的月钱,彩凤也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帮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她只能自己小心些了,好在,她想做的事儿已都做完了,元宝这样安慰自己。
晚上,倪小胖吃过饭后并没像以往那样立刻上床睡觉,而是去了书房又读了一个时辰的书,这并不是他变得更加用功了,只是因为元宝说了,她的这个减肥的法子必须得饭后一个时辰才有效。
好容易熬过这一个时辰,已困得睁不开眼的倪小胖,被元宝拖回了屋子,开始学做广播体操。
元宝奇奇怪怪的动作,让倪小胖乐不可支,比划了没几下,他的一张胖脸上就密布了汗水,他索性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因为兴致盎然,元宝要求的一刻钟倒也不难熬,然后两人沐浴睡觉。
一场大雨过后,盛夏的炎热就这样退败而去,元宝给倪小胖做的六件夏装还没全都上过身,秋装的衣料又到了,本该为收入再次增加而欣喜的元宝,却看着这些衣料满脸愁云,原因无他,经过两个多月的减肥,倪小胖不仅没瘦,反倒又胖了一圈儿。
倪小胖依旧好脾气,没说一句责怪元宝的话,只是问,“要不要换个减肥的法子?”
元宝摇摇头,她给倪小胖用的这个方法,在前世是经过多人验证的,绝对没问题。
倪小胖又问,“要不然我再增加些运动量?”
元宝再摇头,倪小胖现在每天晚上的运动时间已增加到了大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多小时,而且为了提高运动强度,除了体操外,元宝还给倪小胖增加了垫上运动和跳绳,倪小胖靠着让元宝叹为观止的毅力一点点地做到了。
“怎么会没有效果呢?”元宝眉头皱得很紧。
倪小胖目光闪烁,吱唔道,“元宝,你最聪明了,你说呢?”
元宝细细地回想起倪小胖的日常生活来。
元宝要求倪小胖每天晚饭后,断食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除了清水什么都不能吃喝,这是为了让倪小胖晚餐吃的东西在胃里消化干净,再进行运动时,消耗的就是体内储存的热量和脂肪了。
运动过后,也必须禁食,禁食时间需达到三个小时以上,为的是不让因运动提高的代谢率促进食物的消化和吸收,元宝知道这阵子的饥饿一般人是抗不住的,才特地把运动时间安排到了晚上,倪小胖运动完了之后,立刻洗漱睡觉。
本来运动后马上睡觉是会影响睡眠质量的,但倪小胖睡眠特别的好,再加上洗热水澡,所以没问题。
而且这样安排还有一个好处,晚上累了,第二天倪小胖必然起床晚,这样算下来,从头天的晚饭到第二天的早饭,倪小胖会有将近七个时辰,也就是十四个小时的禁食时间,长此以往,倪小胖的胃会逐步缩小,饭量自然而然就下降了。
元宝看了,采用这个办法不久,倪小胖早饭的饭量就减少了一半,可谓效果明显,但为什么他就不瘦呢?!
终于,元宝问出了那个一直心存疑虑的问题,“少爷,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每天午饭前,彩凤姐侍候你用的,那是什么药?”
每天午饭前倪小胖喝了这碗药后,饭量就会大增,而后就是嗜睡,正常来讲,起床不过一个多时辰,那午睡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可倪小胖不仅睡了,还能睡上整整两个时辰,一直睡到晚饭时方才醒来,接着又一是顿胡吃海塞的晚饭,这要是能瘦下去,那就怪了!
这碗药,让元宝不自觉地想起前世有些人给猪身上注射的增肥剂,或许称呼不同,也许用的东西不一样,但它们所产生的效果却是相似的。
倪小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这才开口说,“我打小就喝那药,到底有多久,我自己都记不得了,也忘了是治什么病的药了,现下我倒是没觉得哪里不舒坦,尤其你带我开始玩儿之后,爷都觉得体轻如燕了!”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
元宝一点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倪小胖,直到倪小胖笑不出来了。
倪小胖开始绞他的胖手指,“这药我如果不喝的话,母亲会生气的,元宝,你没发现吗?每次彩凤都是亲眼看着我把药全都喝下去后才走的。”这显然是种监视。
元宝冷笑,“奴婢发现不发现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少爷心里有数就行了。”
看来倪小胖对药的功效是心知肚明的!
“少爷既然什么都明白,就该知道奴婢无能为力!”元宝完后,转身就走,出了书房独自回了屋子,这天晚上,他们没做运动,早早就要了热水沐浴,而元宝连头发都没帮倪小胖擦。
见元宝上了床独自躺下,倪小胖凑到元宝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上了床沿儿,“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让父亲能夸我一句,哪怕就一次,就一句话也好……”倪小胖的头垂了下去,借以掩饰他眼中的晶莹。
元宝“忽”地一下子坐起身来,“那爷就去努力啊,老爷会看到的!”声音有点尖锐。
倪小胖霍然抬头,“你当我没有吗?我虽然蠢笨,但我闲呐,一日日一月月,总有想明白的那天,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用,我读书不如兄长们,说话办事儿的机会根本就没有,而且我长成这副样子,父亲现在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了,哪有住在同一个府中的子女常年不和父母见面的啊?!”脸上的泪水潺潺而下。
元宝扭过头去不看他,“爷既然心里这么清楚,就该早不喝那药了,这些事不关奴婢的事,爷该求是的老爷太太!”
倪小胖顿了顿,终于说了实话,“我不敢!我曾地对母亲提过,结果母亲重重地罚了我,我想私下里去求父亲,母亲就让我连见父亲的机会都没了,还在父亲面前说了我很多坏话,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我都十岁了,却还住在内院,每天都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元宝反问,“爷不敢,爷怕受罚,所以就爷就挑了奴婢这个替死鬼是吗?奴婢是不是应该因此而感谢爷呢?”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给倪小胖长期服用这么恶毒的药,如果倪小胖有力量反抗,他也早就反抗了,这一点,元宝心里很清楚,而倪小胖就是想借助元宝的力量来达到目的,这个过程中一旦出事儿,元宝就会首当其冲地承担反抗的恶果!
现在元宝领会到彩凤话中的意思了,而倪小胖亲手把元宝推到了这样的一个危险的位置上!
倪小胖讷讷不成语。
元宝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儿就让它过去吧,爷的事儿,爷自己想法子,而奴婢呢,只想安安静静地当完这一年的差,顺顺利利地回家去!”
倪小胖第一次变得不好说话了,“我不管,元宝,要是我瘦不下来,你就别想离开我,反正你都答应过我了。”这里面的潜台词就是,一年后出府的承诺可能不算数。
这是个圈套,是从倪小胖在歇脚村请元宝陪他玩儿开始的?还是从倪小胖要求元宝给他当丫鬟开始的?或者是从元宝进了这个院子开始的?这些,元宝无法猜测,她只知道,她在倪小胖的设计下一步步走来,走进了倪府,走到了倪小胖的身边,亲口答应了帮他管衣裳,也亲口答应了帮他减肥……
倪小胖已经把元宝圈进来了,元宝注定无法全身而退!
元宝静静地看着倪小胖,有一刻的无语。
“元宝,元宝,”倪小胖还在拉着元宝的手苦苦哀求,“我知道你聪明,你就想法子帮帮我吧,到时候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已经是我的丫鬟了,总不能就这么丢下我这个主子不管吧?!到时候别说一年,就是一天,你在这个府中也待不下去啊!”
这话让元宝心中一片冰冷。
恨吗?怨吗?她没有立场,倪小胖是主子,她是奴,这种身份注定了元宝就该为倪小胖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倪小胖这还是好说话的,会求她、给她好处,如果是个凶悍的,她可能连推辞的机会和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苏春生的话,又在元宝的心头响起,“要忠于主子,如果不忠于主子,一旦有事没人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