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也不谦虚,她得绝了倪妈妈浑水摸鱼的念头,“妈妈教我的每种针法,我私下里都练过一千遍以上,”展示着她满是针孔的手指,“而且我还有我的法子。”
“什么法子?”倪妈妈追问。
元宝笑而不答。
倪妈妈无奈。
其实元宝的法子说起来特别简单,就是做记录,不过,这回元宝财大气粗了,而且又觉得学的东西比较重要,所以就不再用纸笔做记录,而是用绣帕。
元宝和倪妈妈每次分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在素帕上绣上今天所学的针法,先绣上针法的名字,然后将针法按步骤地绣出来,每增加一针就是一副绣图,这样十几幅小小的绣图出来,针法就变得一目了然了,永远不会忘记。
帕子的下半部分,元宝则满满地绣上这种针法,这样,这种针法适合表现什么图案,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既是种记录形式,也是种对使用的启发。
每块素帕上记录一种针法,厚厚的一大摞帕子,元宝即使在没功夫儿动手绣的时候,也时不时地拿出来翻看,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一个月后,倪妈妈开始对绣线的颜色不满意了,“绣线再好,这种颜色也很少用到啊,我可真是亏了!”她这是在变相地找增加酬劳的理由。
元宝不接招,笑笑地问,“妈妈想要什么颜色的?你找出样子来,我回去给你挑!”
倪妈妈目光闪烁,“你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绣线?不如都拿出来,让我挑。”
元宝笑而不语,直到倪妈妈不得不听从了她的建议,而元宝每次都能拿出来倪妈妈所要的颜色,至于来历嘛,自然是复制的,虽然有点小亏,但总比被倪妈妈勒索强。
倪妈妈很是心惊,越发地贪婪起来,可惜,她怎么都问不出来元宝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绣线的,就连倪小胖的屋子,她都找机会进去了两次,可什么都没翻到,而且她还发现元宝床上的箱子居然上了锁,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心里的那份滋味儿就别提了,就像有猫爪子在抓一样,又痛又痒!
渐渐地院子里开始有关于元宝的闲话传了出来,有人说倪小胖私下里赏了元宝很多好东西,还有人说,元宝家里很有钱,经常有家里人给她捎东西,也有人说,元宝其实十分的有心计且善于耍滑,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给糊弄了。
于是元宝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可等到大家发现,无论怎么使手段,也无法从元宝这里得到好处时,她们对元宝的嫉恨就又上了一层楼,只是苦于没办法搓弄元宝。
这些闲话的来源,元宝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是出自倪妈妈,元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倪妈妈的贪婪感到了厌烦,不过,元宝在等机会,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将近两个月,倪妈妈会的三百多种针法终于全部教完了,实际上她为了能多教元宝几天,还特地去府中的绣房请教过,但就算如此,这最后一天,倪妈妈怎么都凑不上五种针法了,只教了元宝三种。
“元宝啊,剩下的两种针法儿,等过几日我再教你吧……”倪妈妈说着话,冲元宝伸出了手。
元宝却把针线盒子扣得严严的,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说,“那就等倪妈妈教完了再说吧!”
倪妈妈当场就怒了,“元宝,你个没良心的,这是用不着我了,就敢跟我蹬鼻子上脸忘恩负义了?!我告诉你,你才到这府中多少日子,你敢这么对我,有你好瞧的!”
元宝站住,回身,脸色平静,言语迟缓,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锋,“我与倪妈妈是做交易,当初就是你情我愿,如果倪妈妈不乐意,怎么一早不说呢?至于恩情,我还真没看出来,是说倪妈妈在背后编排我的那些话,给我惹的那些麻烦吗?那我还真是记下了,以后定然会回报一二的。”
“想法子整治我嘛……”元宝看着倪妈妈似笑非笑,“我倒真是怕了,”话虽如此,脸上却只有讥讽,“倪妈妈连翻少爷屋子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这绝对是下人的大忌,说出来后,倪妈妈被赶出府去都是轻的,最有可能是被直接打死,要知道倪妈妈可是有“前科”的!
倪妈妈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你有什么证据?”
元宝看着倪妈妈眨了眨眼,缓缓地道,“我和少爷一同看到的,难道这不算证据?是我劝着少爷,既然没少什么,那就算了,是不是我该对少爷说,我少了些绣线?”
“你……你敢?!”倪妈妈明明已吓得开始哆嗦了,但依旧色厉内荏,“少爷是我奶大,我们的情分,岂是你这个来了不过几日的小黄毛丫头能比的?!”
元宝不想再与她做口舌之争,转身离开了。
当天,一股关于元宝的流言又在院子里传开了,内容非常不堪,说元宝小小年纪就妖媚惑主。
元宝听说后叹息了一声,对倪小胖说,“我答应你了。”
倪小胖嘿嘿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倪小胖和元宝还没来得及去书房,倪妈妈就进了正房儿,“少爷,这一季的衣裳料子怎么这么少?”她竟然连礼都不对倪小胖行一个,就直接开口问。
已是四月底,前些日子府中发下来了夏季的衣裳料子。府中给少爷们一年四季每一季的衣裳料子都是六匹,倪小胖减半只有三匹,这三匹料子中有一匹固定是要赏给彩凤的,剩下的两匹给倪妈妈,由她来给倪小胖做衣裳。
可这一次,到倪妈妈手里的只有一匹,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倪小胖坐在那里,笑呵呵地说,“我赏人了。”另外的一匹,他给元宝了。
“这怎么行?”倪妈妈大叫大嚷了起来,并没看到在她身后,闻讯赶来的彩凤已进了门儿,“少爷年纪小,可不能让那些小蹄子平白地糊弄了去,一季只有一匹做衣裳的料子,那是万万不够的,这衣裳上的事儿,我是没法子管了!”
“哦——”倪小胖长长地应了一声儿,脸上并没出现倪妈妈意料之中的慌张,而是缓缓地说,“那就不劳妈妈管了,元宝,从今往后,我的衣裳就归你管吧!”
元宝屈膝行礼,轻声答道,“是,少爷。”
一匹衣裳料子,真的不够给倪小胖做衣裳的吗?表面上看是不够的,而其实是够的。
府里派发的衣裳料子都是大匹,就是元宝用一匹料子给苏氏兄弟做了十二件衣裳那种,倪小胖比较胖,是挺费衣料的,一匹料子只能做六、七件衣裳。
府里其他的少爷,每一季的衣裳都是十几件,这样算起来自然是不够的,可元宝看了,倪小胖每一季至多有六件新衣裳,其余的都被倪妈妈给昧下了,这样算来,给倪妈妈一匹料子做衣裳已经是足够了,只不过,倪妈妈的赚头几乎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