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微行而来的清河郡主和大周天子。
难道他们打从演出开始时就已经来了?
青雀呆了半晌,才慌忙回神也叩拜了下去。
……
“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酒肆雅间,涂逸之执羽扇,将武帝的感叹唱得婉转动听。
清河仰头灌了一口酒,狠狠道:“我不管。你得跟我去突厥。我这回听你的话,特地来找程师父请罪,还请皇帝哥哥做见证,算是还清了我在这里的债。没想到皇帝哥哥竟然就真的受了感动,以为我学好了。他已答应我,可以带我最喜欢的东西去联姻。”
“郡主,”涂三郎笑望着他,“哪有拿面首当陪嫁的?陛下他知道你要带的是什么吗?”
“他一定是默认了。要不怎么会纡尊降贵跟我来这种地方。难道不是召程师父去宫里比较方便吗?他跟来西市,应该就是为了来看看我要带的是什么。”
涂逸之不知如何赶上少女放飞的思路:“那……就算陛下许可,你那突厥夫婿是好惹的吗?听说他麾下也有千万铁骑。”
“那又怎样?我不想嫁给那个突厥人。我连话都听不懂。”
清河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怔怔出了神。
清河生于宗室,她的母亲本是汉女,可她却格外受到了太后的喜爱,甚至将她养在身边如同亲儿,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去同州公府时,她的母亲为何哭得那样伤心。
“我……宁愿去死……死也不去突厥……不去……”
“郡主。”
涂逸之替她斟好了一碗美酒。
她回神,抬手接过他递来的酒碗:“你,跟我走。”
见三郎摇头,她冷笑道:“你怕死?”
涂逸之真诚地看着她,笑得仿佛清秋朗月。
“是啊,郡主,我怕死,很怕的。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比性命还好的了。你不爱惜,我却是很珍视的。你能不能不要拖着我一起死呢?”
“你这个贱东西,”清河受了刺激,终于开始发作,“一次又一次,我为买你花了多少银钱?事到如今,你就连骗一我一骗也不愿意吗?”
“我,卖身给坊巷,郡主,卖身给国家。郡主,咱们要活命,就要认命。”
“你……”清河放下酒杯,揪住他的衣领,眼圈泛红,牙关紧咬,“可是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我是怎么说的?”
“你说……”
“一生一世,两心不移?”
“不……”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也不是……”
涂逸之翻翻眼,又像背书一般连念了一串又一串情话……
“到底是哪一个?”涂大仙挠挠头,“我的技艺虽高,记性却差,遇见熟客,也照样容易串。郡主行行好,提醒提醒我?”
清河彻底呆住了,她脸色苍白,像是终于明白了,面前的这个美少年是一只没有人心的妖怪。
终于,甘醇的西域葡萄酒招呼到了涂三郎的锦绣胡服上。清河用一记掌掴作为赏赐,送给了这个吃掉她第一场少女春梦的妖怪,然后捂着脸,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涂逸之悠悠一摸火烫的脸颊。
“哎呦喂。”
突然,神光一闪,一身潇洒春衫的火麒麟笑嘻嘻现身,坐到了对面。
“你这是在做什么呀?这么热闹。”
狐妖冷冷看他,一言不发,那意思很明白:你是瞎了吗?这不是正在挨打嘛。你来干啥?
“你别瞪我啊。”陆子明也不客气,拿起案上的酒,自斟自饮,“不是我愿意来的。我是被搬……,不对,被请过来的。”
见妖狐蹙眉,麒麟来了精神:“怎么?你还能不知道?这阵子偷偷摸摸闹得可凶了……专吃女人的恶鬼。我是被请出来,保你的胭脂虎来了。”
见涂逸之仍是不语,麒麟觉得没劲,便又凑近了些,低声道:“你还别说,你的胭脂虎还真是招人疼。他都不担心这鬼闹到他宫里去,就担心这一房外宅。你想不想知道他们在那边说的什么?我在镜子里全听见了。哎呦呦……酸倒牙了,恶心得受不了我才出来,瞧瞧你这儿有啥热闹。”
“哦。”狐狸笑眯眯,也自斟了酒喝起来。
看他这样淡定到底,火麒麟十分失望:“哎?我说,你不是对那胭脂……”
“我哪有空管这些人间的烂账?”涂逸之轻蔑地笑笑,“倒是你说的那个鬼,还有点意思。”
“怎么?你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