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你?!”他惊得一把抓紧她的手。
“怎么了?你有那么些皇子公主,哪里还需要我替你开枝散叶呢。”她冲着他笑,“祢罗突,你说我这个帝师为学生考虑得还不够周到吗?”
宇文邕半天答不上话,又气又痛,蹙眉喘起粗气。
“我以为……你会高兴的。”她疑惑地望着他。
“你以为!”宇文邕终于震怒了。
“程青雀,你怎么可以擅自决定这样大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渴望,多渴望能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他的眼中满是凄凉,“不是为巩固邦交,也不是为绵延子嗣。只是我的妻子为我……”
青雀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期待。
她默了一阵,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垂下头:“不能够了。祢罗突,你要的太多了……我们会遭天罚的……”
“你……你真是……”宇文邕只觉血气上涌,“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哪有你这样冥顽不灵的女人?!”
青雀瞪大眼望着他:“任性?乞巧那夜,你还知道说我是……我是……”
“什么乞巧夜,乞巧夜我在陪着阿史那氏,御医查出她有孕,突厥使臣又赶着过来,你让我怎么办?”宇文邕想她一定在为乞巧夜自己的失约而抱怨。
青雀被说得怔愣无语。
他说的对,在这样中宫有孕,欢天喜地的时候,皇帝陛下是不应该私跑出来幽会的。
原来他竟连那一夜的相陪也不许她说破。真把她当成了无情无爱的同谋。
“陛下教训得是。夜已深了,陛下也该起驾去陪伴皇后娘娘了吧?她是冰雪聪明又会开枝散叶的真女人啊。陛下的宫里,不缺少这样的好女人。”
她终于凝起了眉。
宇文邕惊讶地望着她。
他终于明白了。
程青雀不愿怀上他的孩子,并且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做了决断。虽然她做出一副粗枝大叶,不拘小节的样子,虽然她没有成为他三宫六院中的一员。却一直就在怨恨着。
她的怨恨,比那些妃嫔的,更加深沉,所以他才会后知后觉,一味躲在自己对于未来的幻梦里,自欺欺人。
他还在梦着,程青雀却早已醒了。
他颤抖着想去拉她的手。
青雀自顾下了榻,靠在门边,低眉顺眼地下起逐客令。
“我是真正的女郎君。就像一棵结不出果子的枯树,而且花也已经开始凋谢了。你走吧……今晚,你我……都不会再有兴致了。”
他们终于无话可说。
宇文邕还是识相的,他走了。
青雀望着他的背影,淡淡笑了。
他一点都没有变,总是那样识相。只要自己赶,他就一定会听话地离开。
青雀独自一人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呆了许久。
经过了这些年,她也已经习惯了,因为没了指望,所以心倒不大会痛了,眼泪也已干涸。只是觉得冷得厉害,冷得身上都开始发抖。她裹起被子,想要闷头陷入黑暗。
糟糕!
青雀猛地坐起身。
她只顾与祢罗突纠缠,竟忘记了一件要紧的事。虽然祢罗突将她禁足于此,可是今夜,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宫一次。
人定时分,侍读程青雀竟然一身骑装,腰挂佩剑,手持马鞭,急冲冲闯进了长乐坊的伶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