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去看白生等人如何,龙炅转过身来,便见着了此刻颇有几分颓丧之意的张狂。
在龙炅的感知中,其身上的灵力近乎全无,深深地低着头,一手捂着胸口,粗重的喘息声接连不断,整个人几乎都着站立不住,身上的气势低迷至极。
龙炅甚至有一种感觉,现在的张狂,他随手就能拍死。
如这般,怎么能杀的了他龙炅。
不由得,龙炅生出些许古怪之意:难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张狂?
此刻的龙炅就如同涉世未深的骨灰宅一般,觉得自己虽然深处在世界当中,却完全看不懂这个世界。
可怕的终究是人心,龙炅一直深明这个道理,弱肉强食间,从不会出现什么道德绑架玩意。
只是一个所谓“需要”。
因我需要,你便往生,如此,死得其所!
这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说辞,而是这个世界真正的规则,无需被打破,因为你我都是受益者。
取之,用之,继而随之!
龙炅觉得,每个人都应是深谙此道,因为如此,才是真的世界,真的轮回!
皇帝轮流做,来年到我家,便是这般道理。
便如那河,鱼籍此以存,却被其所缚!
纵使逆流而上,也依然在最后被裹入归墟。
鱼,不也乐得如此!
人,又何尝不是乐得如此?
终归去矣!
张狂并未有别的动作,但龙炅因这所处世界一偶所成的心理建制却生出了道道裂纹,其蔓延刻蚀,已然不再无懈可击。
这无关生死,只论人心!
而就在这时,龙炅在为自己心中生出的念头不知所措之时,张狂虚弱的声音便如无孔不入的春雨,携着透骨的湿意,将龙炅已然裂纹横生的心理建制几乎消融殆尽。
便听张狂虚弱的道:“呵呵呵,龙……龙老弟,咳……大哥也算死而无憾,只希望你记得大哥,将我……咳,将我这副残躯,葬到寒兰山之北。”
张狂低着头,明明尽是颓意,却如同俯仰天地,伴着咳声道:“我张狂这一生,有过落魄,有过意气风发,有过妻儿,有过兄弟,也曾经落草为匪,杀人无数,仇家亦是络绎不绝……”
“哈哈哈。”张狂大笑一声,却饱含英雄落寞之意。
“我张狂,死得其所!”
龙炅彻底沉默,不曾言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脑中回荡:“难道……难道我真的错看了张狂。”
可就在此时,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黑石突然嬉笑道:“好……吱,好个精彩,嘻嘻嘻,可真是个人呢。”
“吱吱,不好,嗯……不痛快!”
黑石这话可谓是极不应景,但也正是这突兀的一声,让此刻俨然已经因张狂的话语而内心沉重的龙炅眼中有了一点亮光。
“对啊,这又何尝不是张狂的手段,让我没有防备。”
可尽管如此,龙炅心中坚固的屏障却已然形同虚设,并不能因这一时的好似明白而回复如初。
“呵呵,你这死耗子,可真不给我面子。”
“吱吱吱。”黑石听了张狂的话一阵呲牙,显然是对张狂这一声死耗子极为不爽,道:“你这丑人,吱吱,信不信我现在就咬死你。”
“哈哈哈。”张狂不屑的笑着摇头道:“到底是个老鼠,再是说着人话,也没有一颗人心,不然这阵何需等我来破,你们这几只鼠妖,哪个没有我强,哪个不能随意出入这岛,却千年来没有丝毫的用处,不过是给我当个引路人罢了。”
“来啊,杀我啊,哈哈哈哈!”
黑石磨弄着爪子,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再者,虽说有了比肩于人类的智慧,但终归还是兽,兽性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道。
可不知为何,过了许久,黑石都没有扑杀上来。
祭坛顶上的气氛就这么凝固了起来,龙炅也一直不曾开口,只是看着,看着一切,如同要抓住其中的某些节点,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独善己身。
可时间却永不会凝固,随着沉默厚重到几乎不可消解之时,变故又起。
却不是白生等人的到来,而是那石刀,在龙炅的眼中,逐渐变了模样。
只见原本漆黑的石刀在之前张狂的一番动作下化作了一柄金刀。
其上灵纹密布,龙炅虽不知其为何,但也明白是张狂破阵的手段,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金刀,在龙炅的眼中又有了新的变化。
石制的刀身逐渐变得晶莹剔透,如同在灵力的浸润下化作了宝石,原本只在表面的灵纹不断的向内衍生,使得石刀变得甚是奇异美丽。
而就在这石刀成了如此模样的时候,龙炅赫然发现,在刀身之中,隐隐有着一抹黑影,却不是人形,三丈多长短,刚好被石刀所包裹,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个石屋的样子。
张狂也已然发现了石刀的变化,黑石亦是紧紧的盯着石刀,再未与张狂较劲。
很快,就在灵纹彻底充斥到石刀的每一处角落时,石刀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