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中厚重的暗黄窗帘隔绝了阳光的炽热，但又保留了一丝温暖，郝文和艾森恬然地对坐在靠窗的位置，那时不时偷遛进来的光芒淌在他们的脸庞上，又落入木桌上的咖啡杯中。
来这里吃下午茶对郝文来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里是咖啡馆，不提供红茶，这对于生活在东方国度的他极度不友好，毕竟即使是前世也没有几个人喜欢喝黑咖啡。
倒是桌面正中摆放的甜点和两人身前凌乱的牛排比较符合郝文的口味。
他慵懒地伸展着身子，端起桌上几乎没动过的咖啡，皱着眉头以夸张的表情将它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郝文，你不喜欢喝咖啡？”艾森放在桌上的咖啡已经见底，他一直在观察着身前这位大作家的神情。
郝文将杯盏放下，咂咂嘴：“曾经还是挺喜欢的，现在我更喜欢红茶。”
我喜欢的是速溶咖啡！不是黑咖啡……郝文心中暗道。
他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哈欠：“已经四点半了。”
温暖适宜的阳光总是能催生人们的困意，郝文也不例外，吃饱喝足之后，睡觉也就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恐怕已经打起鼾来。
“你很信任乔伊克？”艾森起身去重新要了一杯咖啡，撩了撩衣服的下摆，回到座位上，“这不像是你的行事方式。”
郝文透过即将坠落的眼皮，借着微光扫了眼艾森。
他倒是很清楚我的行事方式……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当然也包括他。
于是，他摇摇头：“总算是个办法，暴露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这里可能与里普他们无关。”
“无关？”
郝文坐直身子，拿起桌上的银质叉子，将盘中剩余的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咀嚼着说道：“他们已经把我当成对手了，如果这里是他们策划的另外一起超凡事件，他们是不会让我居住在这里的。
“而我并没有在这附近发现可疑人员，嗯……除了你。”
“什么叫！……”艾森刚想大吼表示自己的不满，就遭遇了周围客人目光的围攻，赶紧将音调调低，“什么叫可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郝文眯眼笑着点头：“嗯，我相信你。”
艾森：“……”
没有理会艾森的表情，郝文继续轻声地说道：“而且我没明白制造这起超凡世界的动机，为了星源？那可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他们完全可以将符合条件的人以丰厚的报酬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再将他们杀死提取星源特性，
“以他们的残忍程度，没什么做不出来。”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郝文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
艾森点点头，开口问道：“要不……等会乔伊克来了，我对他进行一次占卜？”
郝文本想摇头拒绝，但想想又觉得还是谨慎一些好，于是他便点头：“可以，不动声色地就好。你可以做到的，艾森，就像你那天晚上为我占卜一样。根本不需要什么占卜介质。”
艾森面色一喜：“当然，这可是神明的力量，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天使】。”
“天使？”郝文装作随意地重复着艾森的话。
艾森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飘忽，摇摇头：“这只是夸张的说法，先生。”
“嘿，看窗外！”他撩起那缓缓摇动的维多利亚风格的窗帘，对着郝文说了一声，“马车！贵族马车！”
认为他是在转移话题的郝文本不想理会这幼稚的行为，但在他听见“贵族”两个字后，也不由得凑到艾森那一边，两人透过狭窄的缝隙看着外面那精致华贵的马车。
四匹白马拉着那离地一人的马车，绚丽的华盖与四周的古朴木材遮掩住了乘坐人的面庞，只有那马车两侧巨大的国徽象征着主人的身份——很可惜，郝文并不能通过徽章来判断贵族的爵位。
但他身边的艾森可以，在艾森看清楚那上面的徽章时，低声惊呼道：“是侯爵！侯爵！”
克劳德是什么爵位？郝文摇摇头，没有记起克劳德的爵位。
但无论如何，侯爵都算是恩苏的大贵族，并且是掌控实权的贵族……而这个时间点，他来提尔斯城做什么？看这马车走向，目的地是……市政厅？
郝文撤开身位，将自己座位旁的窗帘给掀开，看了眼那跌宕的马车，车轮扫起地上沉积的尘土，有些影响视线。
嗯……总感觉我想喊出“吾可取而代之”，摇摇头将脑海中荒诞的念头扫除，郝文坐好身子，问了声一脸兴奋的艾森：“克劳德爵士是什么爵位？”
艾森一愣，将窗帘重新拉上：“也是侯爵。”
郝文点点头：“那你这么兴奋干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侯爵。”
艾森撇嘴：“郝文，你就不想知道这位新侯爵是来提尔斯城做什么的吗？别忘了……克劳德爵士可是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当然知道他有问题，可你兴奋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郝文说了一声：“艾森，你身前剩余的那两块牛排再不吃就凉了，如果你不想让虫子在你的肚子里晃荡，还是尽快吃了的好。”
……
市政厅外，提尔斯城市政厅厅长格兰克.摩尔站立在开国君主的雕塑前，身后跟随着穿着一致的工作人员，他们安静地迎接即将到来的侯爵。
恩苏一共有三位公爵，六位侯爵——但现在只剩下了五位，其中的克劳德侯爵已经被认定为“失踪”。
虽然小队大概是已经通报过总部，但能知晓克劳德被关押在提尔斯城蒸汽与机械教堂下的人也不会太多。
乔伊克正和执法队和户籍部的同事们攀在窗户上，透过那些微的缝隙看着厅长以及逐渐逼近的贵族马车。
“乔伊克，那是侯爵的车？”乔伊克身侧一位女性执法队员问了一声。
乔伊克点头：“是的，那徽章看上去确实是侯爵。”
“这是来调查克劳德爵士失踪的事情吗？”另外一位户籍部的男性成员在两人身后询问。
乔伊克耸肩：“也许是，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了解太多，有时候少知道一些事情对自己更加有利，至少在咱们这种市政厅内的工作是这样的道理。”
那女士点点头：“是的，不过乔伊克，你打听那三位自杀坠楼的人干什么？”
“好奇。”
“好奇？”
乔伊克从占据的最佳观看位置离开，他身后的那位户籍部男性立刻就凑了上去，而他则是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血字的研究》的读者，也是郝文先生的追崇者。
“听说有这样奇诡的事情发生，我可按奈不住体内隐藏的推理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