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霞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满身污泥,想追着那群人的身后,可追了几步,又慢慢停了下来。
她没有勇气再追上去,她不敢,她不敢去看被燕羽抱在怀里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不敢去看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镜。
那张脸在她面前曾经笑的多么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曾经带给她多少快乐。
元曜默默走上前去,想要扶住凌霞的手臂,可凌霞却瞬间自己站稳了。
眼神里,生平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恨的东西。
她望向那片悬崖之后,那朵娇艳的花朵就是在那里坠落。
“那后面,就是西戎……?”
元曜也看着那片山崖,雨过天晴之后,赤裸的土地和岩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亮光。
“我要让那片山后面的所有人,为棠玉陪葬。”
北狄和嘉峪关两军之前,一男一女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说出同样的一句话。
这一年,狼烟四起,天下大乱。
傅家的河山风雨飘摇,先有无端冒出来的前朝之后燕堂风在西北称王,联合北漠率兵远征昆仑山,灭了西戎,再有朝廷数半官员不堪傅景渊暴政,投奔西北嘉峪关。
在一系列德高望重的文臣推动下,燕堂风将嘉峪关更名为豫京,正式定国号为北燕,年号中兴。
中兴一年,燕堂风一路南征,如入无人之境,收复豫京到洛阳中间所有领地,同年,江宁王在金陵划淮河而治,定国号梁,定都金陵。
谢琰带兵叛出洛阳,一路逃向东南,最终收复山东一片,定都曲阜,国号齐,最终宣告了天下的四分五裂。
傅景渊带着两个皇子不知所踪,只留下洛阳皇城死了一地的女人和太监,傅氏一族皇权至此彻底瓦解。
一春新雨青草年,谁家白骨荒冢间,岁月无情,又是三年匆匆而过。
从前的悬空山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阻断了西戎和中原的一切来往,可现在,这石头上居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
或许是有芳魂此间逝,才带来这片土地突如其来的改变,三年前那个痛彻心扉的秋天所有的痕迹都已被连绵的青山覆盖,再也找不到那女子再此留下的任何一点点气息。
男子立于悬崖峭壁之上,感受着春风拂面露华浓,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周围的风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暂且避开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痛。
远处,一男一女骑马匆匆而过,女子远望悬崖边的身影,一声轻叹。
十次有九次路过这里,他都站在那。
“喜欢就告诉他,何必每次都这样痴痴的望着。”男子一边骑马,一边略带讽刺的大声说道。
女子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骑马的速度,“王爷有令,三天内必须赶到昆仑山。”
路过的一男一女不是别人,这女子正是三年前投靠北燕的嘉峪关第一世家苏家之女苏灵犀,而男子赫然是从前的江南首富之后林云齐。
当年他们各大家族早就看出天下乱象,又收到有心人的暗示,说不出一年,傅家天下必乱。
他们本就是自前朝就辉煌了好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新朝建立之后,都同样受到了傅家新政权的冲击和打压,对傅家的不满早就深藏于心。
于是不等天下大乱,他们就在有心人的召集中聚在一起,为了各自的利益,默默推动了傅家河山的加速灭亡。
也简接帮助曾经有恩于他们的燕家重新建立政权,重新拥有打天下必不可少的一切资本。
而西戎,则更是燕堂风称王路上的一颗重要棋子,三年前他们联合北狄发兵西戎,打到西戎皇城之时,竟在西戎皇城中发现了中原人的身影。
那人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嚷着自称西戎的国师,还说西戎王当初下山去寻找所谓的天命皇后就是他的主意。
西戎王今日一切种种,也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他能平安带回天命王后,西戎自有天佑繁华,可叹的是他没那个本事带回一个女人,只带回了一身的伤,最终还带回了西戎的灭亡。
那国师人虽然疯癫,可说出的话却极为清晰,当时打头阵的慕容朗和林云齐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他们不约而同的达成一致,在燕堂风和燕羽赶来之前把那个国师碎尸万段,砍得面目全非,是人是狗都认不出。
三年前那一幕,根本不是什么天意,分明是有人故意而为。
可这一切都只能化作一个秘密藏在心底,没人敢告诉燕堂风或者燕羽中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