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毫不意外的从瓷娃娃的脸颊上穿过，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孤雪......这是你母亲为你取得名字吗？”
“不是......”
沉默了一会儿后，孤雪重新开口，“雪千扬，我的名字。”
“雪.......千扬，好名字，好名字啊。”
雪柔笑中带泪，一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心情非常的激动。
“她......你们也能看到精神体？”方炎惊异道。
“我不能，但这位雪柔婆婆可以。”雪长天神情复杂地说道，“她是我们村子里......最后一位神巫祭祀了。”
三人两鬼魂在木屋里聊了许久，当然，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方炎、孤雪和田依依听雪柔婆婆讲述。
按照她的说法，孤雪的母亲的雪姬，是在十七年前被凛冬之神选为祭品的。
尽管家族里的人都在极力渲染一种喜庆、愉悦的氛围，但即将分别的伤感，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不过，直到那时，雪姬也没有要偷跑出村子的想法，她已经认命了，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才刚刚与自己结合不过半年时间的丈夫，以及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
然而，命运却和雪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在前往圣地的前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自己的命可以放弃，但是肚子里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第一世的人生尚未开始便画上了休止符，这未免太过悲哀了些。
于是，雪姬离开了村子，逃到了雪山之外，名字也被从族谱中抹除。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因为雪姬并不是第一个偷跑出村子的，在她之前，已经有不少类似的前车之鉴了。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雪姬居然又主动回到了村子里，这在一些人的眼里，可就是赤果果的挑衅行为了。
接下来的事情，方炎之前已经从雪半夏的口中听说了，在游街示威了几天后，村子里的极端派还是将雪千扬当做给神明的献礼，送到了深渊之下。
“她......为什么会回来？”孤雪问道，方炎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丢在电话亭里，独自跑回村子里，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雪柔婆婆缓缓摇了摇头，“她一回村便被群情激奋的长老们给关了起来，在之后的谈话中，她甚至都没有提到你的存在......”
“......”
孤雪沉默良久，再度开口道。
“我要去深渊，找她。”
........
在送走了雪长天和雪柔婆婆之后，方炎刚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却不想木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雪半夏？你怎么.......唔。”
“嘘。小声点儿，我是偷偷跑过来了。”
雪半夏溜进木屋，蹑手蹑脚的将木门掩上。
“我可是在外面蹲点了好久，才逮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有啥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方炎打着哈欠道，“这么大晚上的，我只想好好睡个觉......啊对了，棉被还是稍微薄了点儿，我可不像你们村子里的人那样，都这么抗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棉被厚不厚？！”雪半夏神情激动的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被选为祭品的人，可是会没命的！”
“你爹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在骗人。”雪半夏嘟囔到，“什么精神体，什么理想雪国，我才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就是无，什么崭新人生，都是屁话.......”
“有的哦，少年，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哦.......”
听到这句话，田依依坏笑着飞到雪半夏的耳朵旁，轻轻吹了口气。
“你这个屋子......寒气确实有点重。”
雪半夏忽然没有来的打了个寒战，耳畔边突然出现的阴冷之气，让他这个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土著都有点儿承受不起。
“不对，现在哪里是什么寒气不寒气的问题啊喂！赶紧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这儿。”
“现在？你爹说晚上出村就是送死哎。”
就在谈话的间隙，方炎已经重新拉开了棉被躺了进去。
“都说了他在骗......好吧，这话还有点儿道理。”雪半夏挠挠头，“这样，我先带你找个地方躲一晚上，等明天天亮，咱们再离开这儿！”
“还是别了，我已经不想出屋了。”方炎闭上了眼，“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紧哈，晚安。”
“你.......”雪半夏被方炎的行为气笑了，“我没跟你开玩笑！现在不走，真的，会、死、的！”
银发少年现在非常后悔，谁能想到，一趟省亲游玩之旅，居然害得自己的救命恩人丢了性命？
如果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他是死活都不会带方炎进村的。
不对，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田地，还得怪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爹！说什么让自己多带朋友回村子里玩，让那些老顽固们也能多接触接触外乡人，长长见识。呵，人自己是带来了，结果却成了献给凛冬之神的祭品。
等等！难不成自己的老爹从一开始就是打得这个主意！？那个所谓的祭祀仪式，一定有什么猫腻.......
看着雪半夏一直不肯走，反而在床边啃起了手指甲，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方炎开口道：
“好了好了，你也别自责了。刚才我跟你爹已经达成协议了，不会有事的啦......”
“他同意放你离开村子了？”雪半夏眼前一亮，心下也送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这白担心.......”
“呃，这倒不是。”方炎摸了摸鼻子道，“他同意我在进入深渊的时候......”
“能多带点儿干粮和御寒衣物。”
......
悬崖之下，便是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
而此时的方炎，便身处在这一片幽暗湿冷、瘴气满布的空间中。
“这里就是天冬村所守护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