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天住哪儿?”电话里隐隐传来成冰河急切的声音,迟蔚蔚心头颤动了一下,果断地掐断了电话。
收起电话,迟蔚蔚发现路人都频频回头看自己,才想起满脸的泪痕,她抹了一把脸骑上车找了个人少的电话亭躲在里面默默流泪,总不能大正月里把眼泪流到别人家吧。
迟蔚蔚到倪洁瑜家楼下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她看着千家万户的灯,没有一盏属于自己,唯一属于自己的灯却不能温暖自己。
爸爸正坐在倪洁瑜家的沙发上,看到迟蔚蔚进来欲言又止。迟蔚蔚说:“爸,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迟家良起身,说:“三儿,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妹妹走了我就回去,”迟蔚蔚帮爸爸拿上手套说:“你看,我不是安顿下来了嘛,你就早点回去吧。”
迟家良想想也没话好说,整整帽子,拿上手套走了。迟蔚蔚趴在阳台上,看见爸爸的身影消失在微雪中,心中一片酸楚。
迟蔚蔚跟郭永也很熟,所以跟他俩口子一起吃饭,倒没太生分。
倪洁瑜家过年才来过亲戚,客房里一应俱全,倒不用怎么收拾。迟蔚蔚饭后没多久就准备休息了,郭永难得回来一趟,她这个灯泡点得太亮就讨人嫌了,做人要自觉。不过,倪洁瑜怕她难过,到客房里陪她聊聊天,郭永则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
迟蔚蔚跟她交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从那年夏天的吵架到今日的上门。倪洁瑜把事情在脑子里捋了捋,悄悄叹了口气说:“小迟,不是我说你,你当年的婚就不该那样结。”
迟蔚蔚一下子失去了倾诉的欲望,当年的裸婚是一个结着血痂的疤,不碰不疼,一旦外力揭开那疤,疼痛迅速蔓延开来。
倪洁瑜似乎没注意迟蔚蔚的情绪,“你那样结婚,很明显他家人不待见你。你也是,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回事,哪能指望别人把你当事呢。”
迟蔚蔚现在最怕人提起当年结婚的事,她急急地解释说:“我们结婚前说好的,我不嫁到他家做媳妇,当然不好跟他家要彩礼的。”
“不嫁到他家做媳妇是什么意思?”倪洁瑜是外地人不太了解这边的风俗。
“不嫁到他家做媳妇,就是……”迟蔚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跟倪洁瑜解释:“就是他们家有什么事不用我管。就这么说吧,我就不是他们成家的人,以后成家有什么事不可以找我们的。象现在,他爸爸过六十岁,如果我是他家人就得给他操办,我不是他家人,成冰河回去就当走亲戚,懂了嘛?”
倪洁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哦,那以后他们家有事,不找你?”
“嗯。”迟蔚蔚重重的点点头。
倪洁瑜看着迟蔚蔚,想说就成冰河老家那条件,以后有事不找你找谁,话在舌尖打了滚又给咽回去了。看着迟蔚蔚努力让自己相信的样子,倪洁瑜觉得做人难得糊涂,居家过日子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迟蔚蔚笑着推倪洁瑜出去,说:“别为我操心了,耽误你们的良辰美景,我会内疚的,去陪郭永才是正事。”
迟蔚蔚把头探出门做了个鬼脸外对郭永说:“我把倪洁瑜还你了,绝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说完就关上了门。
门外倪洁瑜夫妇相视一笑,门内迟蔚蔚背靠着门,面对一室惨白灯光。
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迟蔚蔚忙上前接了起来,“你住哪儿的?”电话里传来了成冰河低沉的声音。
“旅社。”迟蔚蔚跟爸爸交待过别告诉成冰河自己在哪,万一他毛起来冲过来把自己拉回家多难看呀。
“大体位置在哪,不要太偏,一个女同志住在外面要小心。”
“哦,离家不远。”迟蔚蔚还想问问孩子的情况,手机突然没电了。看着毫无征兆黑了的手机,迟蔚蔚的心也慢慢沉寂下来,她拥被坐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自己的裸婚并不是偶然,那样时间那样的际遇,裸婚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成冰河如果早一点出现,那时候哥哥还没结婚,自己不想结婚,他的出现只会是路人甲。成冰河没有晚一点出现,那时候自己的心伤已经疗好,也不再需要爱情来冲淡忧伤。就在那样的一个时点,他出现了,慰籍了自己的心灵,不早一刻也不晚一时。一直以来都迟蔚蔚都认为那是上苍安排好了的相遇相知,既然如此又何必人为地去设障呢。
目前家庭关系的恶化,所有人都把源头归结到裸婚,而裸婚就成了迟蔚蔚的错误,因为她作为有主动权的一方放弃权利才导致了后来的一切结果,于是她成了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