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爱珍边喂迟蔚蔚,边心疼地对成冰河说:“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成冰河踟蹰着,觉着这时候应该是自己或是妈妈陪着迟蔚蔚,让岳母陪着有点说不过去,可是妈妈在宿舍里看电视我样子是不会来病房的。他想想说:“婆婆,你去睡吧,我来。”
叶爱珍帮他拿了包说:“你回去睡吧,你白天还要上班。你们年轻孩子睡得沉,三儿还背着镇痛泵,今天夜里要每半个小时就得喊她一下,还是我来吧,回去吧。”
成冰河回家前又到宿舍去看了看,他关照妈妈明天为迟蔚蔚做早饭:“妈,我买了两个烧饼在桌上,你明天煮烂了给迟蔚蔚吃。稍微稀一点,医生说要流质,迟蔚蔚不吃甜的,你少放一点盐,也不要太咸了,太咸了不下奶。”
秦秀英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应了声“哦”,心里却一阵翻腾,儿子长大了,会疼人了,但疼的却是别人。
成冰河一人回到以前的房子,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在这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拿到房子时的欣喜、整理房子时的甜蜜、妈妈跟迟蔚蔚的那次冲突……以及后来的搬家,有喜有悲的日子一晃而过,最后定格在半个小时前妈妈漫不经心地的侧影。妈妈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与自己曾经想象的景象背道而驰,儿子的出生能不能改善婆媳的关系还有待商榷。
在成冰河辗转反侧最终模模糊糊睡着同时,迟蔚蔚这一夜过得很难受。迟蔚蔚觉得被子特别沉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浑身尤如负重一般的难受,可摸摸被子的确不厚,诚如妈妈所说那是生孩子后的虚脱。妈妈过一会儿就会喊自己,自己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应着,而孩子一哭,迟蔚蔚就立即醒了,这可能就是做母亲的警觉吧。每每醒了,迟蔚蔚就会问妈妈几点了,她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呀,明明很漫长怎么才是个把小时而已。妈妈安慰她,不要心急,接下来会一天比一天好的。迟蔚蔚觉得那不过是画饼充饥,她终于熬到了晨曦蒙上了窗户,新的一天来临了。
小家伙只要被放在迟蔚蔚身边就已经会吃奶了,果真一天跟一天不一样,迟蔚蔚欣慰地想着。迟蔚蔚让妈妈歪一会儿,叶爱珍也没多说,就躺在床上打起盹来,她照顾过媳妇的月子,知道及时补眠才有精力应付,毕竟快六十的人了。迟蔚蔚包了一间病房,虽然其他病房里的人出陆续起来,但大家都考虑到产妇,所有人都是蹑手蹑脚地,病房里相对是安静的。她看着房间里的一老一少,心里酸溜溜,想着妈妈为自己做的一切,又想着将要为孩子要做的一切,她心里的棱角慢慢抚平了,整个人也柔软了下来。
成冰河到医院时,正好碰上秦秀英从宿舍出来,母子两人到病房时,叶爱珍刚给迟蔚蔚擦拭干净,去水房自己洗去了。
成冰河接过妈妈手里的早饭找了个碗盛给迟蔚蔚吃,秦秀英则趴在小床边上看孩子。成冰河打开保温桶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是昨天说煮烧饼,但是盛不起来的,成冰河得用小勺用力地挖出来。他挖了两勺递给迟蔚蔚。迟蔚蔚吃了一口,要了杯水后跟成冰河说,你吃吧我没胃口。成冰河看着都挖不动的煮烧饼也没逼迟蔚蔚吃,就接了过来自己吃。一口含在嘴里,他的目光在妻子和母亲之间犹豫了一下,咽了下去。迟蔚蔚眼睛不经意地看着窗外,成冰河有点想念以前迟蔚蔚。如果是以前,迟蔚蔚就会饶有兴趣地看他难以下咽的表情,有几分俏皮几分可爱。现在,他有点看不懂了,孩子的出生如此界限分明将迟蔚蔚地由活泼转变为沉稳,一点过渡都没有。
他的目光停在保温桶上寻思着如何处理,这饭既不能倒,也不能让妈妈吃,否则那跟直接打她脸没啥区别。叶爱珍的出现,解决了他的困境,他讨好地接过脸盆,笑着说:“婆婆,一晚上没睡吧,来先吃点早饭。”
迟蔚蔚看着成冰河的小聪明都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点破:“妈,我还没通气呢,吃两口就行了,碗里面的还吃不掉呢,你吃吧。”
叶爱珍也没多想,揭开一看:“噫,太稠了。”
成冰河赶紧提起水瓶加水,秦秀英看着儿子围丈母娘转,气不打一处来:“我去拿我们的早饭,”转身就走了。
叶爱珍吃了一口,一股甜得发腻在嘴里漫延开来,刹时间她知道女儿不吃的原因了。“太甜了,小成,你没跟你妈说三儿不吃甜东西。”
“哦,我忘说了。”成冰河在一边打着马虎眼,他不止一次地跟妈妈强调过迟蔚蔚的喜好,此刻他仍愿意相信,妈妈只是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迟蔚蔚见婆婆已经离开,说:“不能吃就别吃了,倒了吧。”
叶爱珍也有此舍不得,又兑了水说:“还行,对付着还能吃。”接着对成冰河说:“你到三儿宿舍去吃吧,就别端过来了,一会儿还要查房,我反正也算吃过了。等查过房,让你妈送点汤过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