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迟蔚蔚因为个子矮身形显得很早,才六个月就象足月的样子了,穿上棉衣跟个大熊猫似的。快到春节了,成冰河的父母打电话来问他们春节怎么过,成冰河看看迟蔚蔚笨重的企鹅样,说是不回C市了。事后跟迟蔚蔚说起这事,迟蔚蔚说:“那就让他们过来吧。”
成冰河一听大喜,他一直以为迟蔚蔚排斥自家人,没敢自作主张地让他们来过来,得了迟蔚蔚的话他立刻打电话回去。
结果却大失所望,他父母说城里过年没意思,不想去。成冰河又说,明年正月初五就是迟蔚蔚的三十岁生日,正好顺便来过年。妈妈在电话里回得很干脆,不办。成冰河知道,亲戚们问迟蔚蔚多大时,父母一直含糊其辞地说差不多大,他们总觉得儿子找个比自己的女人丢脸了。话里话外也因为这一点一直在挤兑迟蔚蔚,仿佛儿子找了这个媳妇吃了多大的亏。
迟蔚蔚在一旁看到成冰河无力地挂了电话,心里很复杂,一方面暗自庆幸他们不来,另一方面因他家人对自己生日的态度有点不舒服。多年之后迟蔚蔚才知道婆婆为什么对自己的年龄那么敏感,秦秀英当姑娘时又懒又馋嫁不掉,只好将就大龄光棍的成大朋,估计当时也没少被成冰河的奶奶埋汰。迟蔚蔚跟成冰河结婚时已是虚二十八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媳妇也是嫁不掉才将就自己儿子的,否则怎么什么要求都不提,于是她将自己当年所受的气变本加厉地撒到了迟蔚蔚身上。
最终迟蔚蔚生日前一天,老两口还是来了。
生日那天,两亲家才第一次见面,一付相见欢的景象,他们彼此打量着,也彼此评价着。叶爱珍一眼就给亲家定了性——秦秀英太懒,成大朋轻浮没有男人样。而成氏夫妇不得不调整对迟家老两口的印象,原本他们以为肯由着女儿分文不取就嫁人的父母多半老实可欺,而事实上,几句话交谈下来,叶爱珍绝对是那种精明能干的女人,倒是迟家良少话,看不出什么来。初次见面,四老客客气气地边聊天边陪着迟蔚蔚的姨侄女白玉迟打牌。迟蔚蔚以前问过姐夫,怎么起个“白玉池”的名字,姐夫只说了一句:“玉是珍惜的意思。”
姐妹两个躲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姐姐问:“他妹妹妹夫怎么没来?”
迟蔚蔚顿了一下说:“说是没空。”其实李辉的原话是:“大正月的,谁高兴往颠到Y市去呀。”迟蔚蔚想他大概忘了,去年夏天他们半夜三更到J市去保他的事了。
结婚一年来,迟蔚蔚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婚姻生活,她既想找个人倒倒心中的苦楚,又怕别人因此笑话或是责怪自己,笑话的是外人,自己人多半是责怪自己,反正一句话,迟蔚蔚结婚未提任何物质要求那是天大的笑话。
迟蔚蔚到底没忍住问:“姐,我是不是应该在结婚的时候跟他家狠狠要一笔?”
迟耀安心底一颤,虽然妹妹极少报怨,但这一句话就把她在成家受到的“礼遇”概括了——成家人不待见自己的妹妹,原因只是妹妹结婚时大度。妹妹还年轻并不知道,大恩与小惠的区别,小惠可以有往来,大恩还不起那是一辈子的伤痛,人不想痛自己,那就只有痛别人了。
耀安把妹妹的手放在腿上摩挲着:“你跟他家要,凭什么?结婚说到底是两个家庭的事,女家若无基础的话,要的越多轻视越多。”
迟蔚蔚蓦然发现,同样是迟家的女儿,自然有着一样的心境。但是同样的做法,为什么结局却不一样。
迟耀安苦笑:“成冰河与白杰情况不同,白杰有两个哥哥,我与她两个嫂子不一样,优劣高下不用言明,他家人自然对我高看一眼。而你则不同,你没有参照物显出你的好来。你跟成冰河结婚,就像是家里闯进了一个外人,你分了成冰河对他们的爱,你夺了属于他们的荣耀,难免产生排斥心理。他们在行为举止上来挑不出你的错来,只好借不要彩礼、房子来打击你,以此来提高自已的地位。”
姐妹俩陷入了沉默,只有冬天的阳光透过窗,结束了这无以为继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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