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龙神殿,待众一仙侍鱼贯退下,偌大的宫殿不过近来几人。
“你不用在意宫灵娇的说法。”
匕清率先开口,将声音压得很低。
姒裹接过匕清手中的信展阅,淡淡道,“我不用做她的英雄。”
意思是,我也不会是她堕落的救世主。
匕清闻言微微一窒,心中一瞬竟说不出个喜悲。
午后的阳光很暖,光线从他身后斑驳游离,映在姒裹清瘦的脸盘晕上一层层的光,这一刻的她,出落成所有人心中的样子。
“少宫有些不放心,看来是他多虑了。”
战争的存在虽会给她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但她已抱必死之决心,谁是帝姬,谁是龙神女,怕是对于她而言已不再是停留这世间的留恋了。
龙姒裹之心,念在未来。
姒裹施法将信焚灭,定了定神道:“我没有全额的把握,那里或许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行动必须提前。”说着她侧身朝梦洄道:“挑上几个人,我们晚间出发。”
梦洄立即领命。
这个大殿,终于空寂的只剩下他们二人。
匕清浓眉轻蹙,始终深切的盯着龙姒裹,那种眼神,太过切盼,令姒裹有些难以回应。
“你知道的,他不光派我来照看,更想知道你的一切。”匕清说的真挚。
姒裹浅浅的吸了口气,袖中的指节握着隐隐发白,她无法再忽视匕清眼中越见的赤热,或许是自己太过沉默,匕清也觉察到自身失态,掩饰般微侧过身。
龙姒裹不禁想起宫灵娇念念不忘的当年,那个将她深深束缚住的过往。
彼年彼间的时光真是好啊,不喜欢的人就可以讨厌,不想做的事情就可以放弃,不爱的人就将他忽视。
命运随时在你感觉两难的时候赠你诸多的捷径。
“可命运一旦要你探知到底的时候就绝不会让你逃避。”龙姒裹想到这里,她终于一笑,朝他道:“匕清,故事已经到结局了,我们都该有取舍了。”
这是一双多么多情又坚毅的眼睛,它干净、清澈又充满信念。
匕清深知人生最大的痛,莫不过是无奈与接受,正是因生命中有种种诸多的不得要领和不可轻言之痛,所以才要有人负重前行。
匕清脸色是清冷的,表情是平静的,但他的腰却坚定的躬了下去:“我代白素与东海万千亡魂谢谢你。”
谢谢你,明朗坦荡。
慈不从政,义不掌兵。
龙姒裹,谢谢你,果敢笃定。
姒裹一笑,扶他起身,手指地图:“这个位置你确定没有告诉任何人?”
匕清誓手指天:“我发誓在接到你的飞信后就截取了关于它的一切消息,包括沧溟。”
龙姒裹颔首,敏锐的思绪开始运转:“若五方五老早前真若了得到鲛族遗珠确切的消息,那么此回向天庭发难就真是有了十足的底气。”
“说来奇怪,早前我等已将鲛族公主暗中保护起来,多年无异,谁知近来怎料息就像是漏了风的墙一般漏入五帝与魔族耳中,只是麾下将士皆知鲛族事关少宫大业,不敢硬强,可五帝派去的皆是炼了毒的死仕,一身的暗毒,将我们的将士毒的体无完肤,无一回来。”
姒裹眸色微敛,皆是正道的孩子,又何苦夺人生生性命。
“魔兽加之死仕,此行你务必当心。”匕清提醒。
姒裹点头,将行址图收入行李,转身取来列架悬挂的那件战衣开始穿戴。
阳光暖洋洋的,照耀得人浑身舒服,可从匕清的目光看去,皆是冷光。
那一列列井然安挂的衣柜,分寸之间,无一件女儿之色,皆是硬邦邦的森冷战甲。
龙姒裹披甲极快,转眼已然妥当,白色凌厉的战甲,衬着她潇然且英气。
匕清知道这是人间最后一战她穿戴的战甲。
也这是一身受人间万民敬仰的战甲。
更是牵引着间大帝与司命天神两个男人的魂魄的‘红妆’。
“未料宫灵娇提前赴海,计划有变,时间上我有些拿不准,若我未准时归来,你与梦洄还需替我从中周旋。”
“此去不可逾越三日,三日后洛芒山一带会迎来一场大风雪。”匕清说着为她取来头盔亲自扣上。
他们本是计划在那场大雪后行动,如今迫不得计划提前,情况不容乐观。
匕清心中是忧虑的,但他凝着龙姒裹近在咫尺的脸庞,看她缓缓漾开的笑容,衬着布满伤痕的头盔,此情此景匕清终于忍不住上前拥住了她,以战友的方式。
“姒裹,严阵以待,速速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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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午间的阳光最为刺眼之时,亦是海内诸人休歇之时,西海的渡口结界被一道道细微的光打开。
晃不过一瞬,几道人影相继越过,就连远处操持庭务的家眷都未惊扰。
神兽白虎领着众人马不停蹄,穿山越岭一路狂奔,众人日皆着白衫,百丈之上,一跃一腾,就像一道道微不可见的光,凡人几不可辨。
黑锡下俯峭削环转,一往幽丽,身侧清云咫尺却犹堪比肩,这种感觉极是奇妙。
“第一次出公差,有点害怕是正常的。”垠川在他身侧哈哈的笑,在黑锡眼中颇有些嘲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