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道:“母亲所言甚是!”
王熙凤终于小心道:“老祖宗,可是我们家以后该怎么经营呢?这次为建大观园我们家真的已彻底把家底都掏空了啊!外面的租子要七年以后才能重新收起,我们家还欠着薛家二十万两银子呢!眼下公中的银子又已不多了,还有那个大观园,它以后的日常维护又是一大笔开销啊!”
贾母停怔了许久,终于转头吩咐鸳鸯:“鸳鸯,去把我库房里剩下的箱子都拿出来吧。”
鸳鸯停了下,只好去了。其他人都怔住了,贾母这是要分出自己的梯己了。
过了一会儿,鸳鸯引着几个小丫鬟及婆子抬来六个箱子,鸳鸯道:“老太太,就只剩下这六个箱子了。”
贾母点点头,先指着一个最大的箱子对王熙凤道:“凤丫头,这个箱子里大约有现银两万两左右,你拿去接济下公中用吧,我也只有这么点了,你们一定要省着点用,眼下家里的光景已比不得以前了,就尽量勤俭持家吧。把家里多余的下人都打发发卖了吧,还有大观园,就关了吧,定期派两个人去清扫下就可以了。以后让珠儿媳妇和三丫头协助你一起管家。”
“是。”王熙凤只好应下。她当然明白贾母这是已不完全信任自己了,要李纨和探春也在旁监视自己。
贾母又指向一个较小的箱子对王夫人道:“这个箱子里都是我年轻时用过的首饰,我本来就是要留给宝玉的。老二家的,就由你替宝玉收好吧。如今宝玉也大了,再过不久也该成亲了。”
“谢老太太!”王夫人激动诚恳道,这是她第一次向自己这个心里一直不待见的婆婆认真道谢。旁边贾赦邢夫人贾琏等人自是看得嫉妒极了,怎奈贾母一直偏心贾宝玉已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再气也没办法。
贾母又无奈道:“看我们家眼下的景况,宝玉要再娶到更好人家的女孩也更难了,我们家也很难再拿得出二十万还给薛家。老二家的,既然你已把宝玉和薛家定亲了,那这个亲事我们就认了吧,薛家现在好歹又是皇商了,银钱总是不缺的。薛宝钗虽说已差了点,但多少还是能干的,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管束宝玉吧。”
“老太太所言甚是!”王夫人也应下了。
贾母又指着剩下四个箱子对两个儿子道:“赦儿,政儿,这四个箱子论理本来该由你们俩平分的,但现在我想分给政儿三个,赦儿一个。”
这下贾赦再也忍不住了,霍的跳起脸涨得通红大叫:“老太太,你可别欺人太甚!”
贾政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母亲,我不需要三个,还是让我和大哥平分两个吧。”
贾赦又不平的向弟弟大叫:“这四个我们俩就是平分你都是赚的,你的宝玉可已独得一份了!”
贾母向贾赦冷峻道:“这是我的梯己!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我就是一份都不给你你也没有理由抱怨!”
贾赦怒叫道:“对!你就只管偏心好了!你要把你的梯己都给二房,以后就让他们来养你吧,我再也不管了!”他说着就要出去。
“赦儿!”贾母放大声音叫住贾赦:“那如果我分你三个只给政儿一个呢?”
贾赦停住不转身哼道:“你会愿意?”
“我愿意!”贾母认真道:“但我也有条件。”
贾赦这才转回身:“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贾母一字一板道:“我要你让出你的世职爵位给宝玉!”
所有人都怔住了,贾琏的脸色更是骇然大变。贾母道:“琏儿,你不用多心,家里已花钱给你捐过同知了,可宝玉还没功名呢!宝玉本来就比你有造化,你该让给他。”
贾琏心里大骂:“宝玉哪里比我有造化了?我承认我是出息不大,可宝玉那个只会在内帏厮混的比我还远远不如呢!”可这话他到底当着贾母的面不敢说。
贾母又向贾赦道:“赦儿,我不勉强你,你考虑吧,要么你让出爵位这四个箱子你可以拿走三个,要么你就只能拿走一个。”
贾赦看着这些箱子半饷,每个箱子里估摸着也有近万两银子的数额了,他终于还是觉得钱财比自己身上的虚职更合算,道:“好吧,我答应。”
“老爷!”邢夫人和贾琏一起叫着,贾赦还是绝然道:“我说了,我答应!”
贾母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赦儿,你明天上朝就上奏吧。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把宝玉叫来,我还有话跟他说。”
众人各自拿着贾母分给的梯己退出了。不一会儿贾宝玉来了,他一进来就急问道:“老祖宗,下面人都在说林妹妹下令把大姐姐打了,这是真的吗?”
贾母点点头,贾宝玉又叫道:“林妹妹怎能这样呢?都是皇上这个坏人,把林妹妹弄成这样……”
“宝玉,不许这么说!”贾母喝了句,接着又搂住他心疼道:“宝玉啊,老祖宗知道你只喜欢林丫头,可这一世她真的已和你无缘了,你还是忘了她吧。”
“老祖宗……”贾宝玉又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贾母哄了他一会又道:“老祖宗已跟你大伯说好了,你大伯已答应把他的爵位让给你,这样你以后就直接能有功名了……”
“老祖宗,可我不要功名!我只想和家里的姐妹永远在一起玩……”
“宝玉!”贾母也生气起来叫道:“你再这么不懂事老祖宗我也不喜欢你啦!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袭到这个爵位我已经把我的大半梯己都分给你大伯了!”
贾宝玉见贾母一凶又被唬住不敢再闹了,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贾母又搂住爱孙疼爱道:“宝玉啊,我们家以后可就全靠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争气啊!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你爹好好学交际,你不能再整天窝在家里玩了。”
贾宝玉哪愿意和那些他眼里的国贼禄蠹交往,但此时也不敢违逆贾母只好先心口不一的应着。
贾母又道:“还有,你现在也不小了,该考虑亲事了,等再过段时间老祖宗就把你和宝丫头的婚事给办了……”
“啊!”贾宝玉又叫道:“老祖宗,我不要宝姐姐嘛,你不是已答应过我……”
“宝玉,听话!”贾母又厉喝了声,贾宝玉又不敢说了。贾母又放缓哄慰道:“宝玉,眼下我们家里困难,你就别再挑剔了吧。反正我们这样的人家娶个三妻四妾也是没问题的,以后只要你喜欢,你想再把谁娶进来都没问题。”
贾宝玉这才傻傻的应下。
就这样,贾母眼见黛玉不肯帮衬贾元春又彻底失势,竟以牺牲自己梯己的代价换得贾赦把爵位直接传给贾宝玉,不过很快让她没想到的是,贾宝玉这个荣国公仅仅当了两个月就被免了,而她提前分梯己的举动更进一步加剧了贾府的内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