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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1)

她的视野却渐渐清晰了,血红色的彼岸花盛开在陌上阡头里,妖冶如斯。半晌,秦汜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道:“疼啊,怎么不疼?”她没有听见。***嘉元三十三年,晋王妃郑氏薨。自此,有不少人看见,晋王爷的腕上常年戴着一串凤眼菩提子念珠。有传闻云,晋王因王妃仙逝,哀恸异常,惶惶而无所依,遂遁入空门,不复理红尘俗事。传闻真假尚且不论,晋王爷自晋王妃死后清心寡欲,不曾再娶倒是真的。京城里上至圣人天子,下至市井小民,一谈及晋王爷,脑中都会不约而同地浮现四个字——情根深种。这可根种在何处,又有谁知道呢?第42章 梦了无痕郑月笙满脸泪痕地惊醒。她躺在榻上, 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头顶的藕荷色帷帐, 一晃神那藕荷色似是变成了丁香色,梦境现实仓皇交错,她头疼欲裂。再一晃神,脑海中便只剩下些零散破碎的画面,虽零零碎碎,却清晰如昨,带着一种荒谬的真实意味。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头顶分明还是藕荷色的帷帐。这是三伯母给她腾出来的闺房。可她也分明记得她在梦里,躺在一顶丁香色的帷帐里大睁着眼,无声地垂泪。那是晋王府的别院。可她从未踏进过晋王府。梦里的那个郑月笙嫁给了晋王,成了人人艳羡的晋王妃。可晋王秦汜对她根本就无心!捏着她和刘七郎的一点把柄, 生生折磨了她那么些年。秦汜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他心里住了个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郑月笙蹙紧眉头。她发现那些飘忽破碎的记忆宛如腾云驾雾般抽离而去, 那些画面变得愈来愈模糊, 难辨其中声色。那个女人是谁?!郑月笙脑海里只剩一幅美人端坐的侧影, 拢着纱一般,瞧不清她的面容。雍容华贵、摄人心魄的气度却从纱中透出来。晋王秦汜肖想了半辈子而不得的女人。再一转眼,那些错乱的记忆愈加模糊,只有那书房里黄花梨架上的斗篷还明晰着。郑月笙费劲地回忆。那是晋王的书房, 素来不让人进, 梦里的她误闯进去, 撞见晋王秦汜正把玩着一件女式的斗篷。她立在门口怔住了。被他眼底的寒凉给惊着了。门尚开着, 阳光透进去, 照在那斗篷领口处缀着的南珠上, 闪出刺疼她眼的光泽。又是南珠!昨个儿晋王指点她作画时,那支不慎从袖中掉落而出的簪子上镶的也是南珠。郑月笙头疼地闭上了眼。思绪愈发地混乱,她已经快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了。这到底是真是假?她怎么会梦见还不曾发生过的事?郑月笙颓然地躺着,恐慌地感知着那些破碎的记忆正慢慢从她脑中抽离而去。倏地,她猛然坐起身。不可。无论真假,怎么能都忘了?她赶紧下榻,寻了纸笔。落笔之时,她惶然发现脑中空空。大梦一场,了无痕。郑月笙满心戚戚然,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却总觉得有什么曾经来过。像是抓住了一把沙,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漏了出去,最终漏了个干净,可手心里却留有砂砾的粗糙感。她木然静坐半晌,心底忽有个声音渐渐明晰——“绝不能嫁给秦汜!”……日头渐高,暖融融的阳光自窗缝照进少女的闺阁。郑月笙怔怔地任由郑家侍女服侍她穿衣洗漱,末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换了另一个心灵手巧的侍女替她梳发施妆。正挑着绾发的簪子,有侍女叩门进来。“九娘,晋王府送来一礼盒,说是奉太后命送给九娘的。”郑月笙听到“晋王”二字,神思恍惚了一霎。她回神之后,想起昨个儿秦汜推脱那簪子有瑕疵不宜送人,太后让他今儿再送一支。奉太后命,奉太后命。他其实根本就不愿的吧,那根镶了南珠的簪子本也不是送给她的。若不是她伸手拦他,那根簪子根本就不会掉出来。她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郑月笙自侍女手中接过那礼盒,发现那绸缎裹着的盒子是个四方的,里头绝无可能放下一根细长的簪子。她打开那盒子,发现里头装的是一只玉镯,成色上佳,玉质温润。身后替她绾发的侍女瞧见了,忍不住赞了声:“好玉。”她自小在大户人家服侍贵女夫人梳妆打扮,见惯了这些,倒也有几分眼光。郑月笙一言不发,兀自盯着那镯子沉思半晌,琢磨着它的去留。正想着,一阵环佩声响,郑家女主子郑三夫人进来了。郑夫人一进来就笑开了,也不顾郑月笙正在梳妆,兀自在她身旁坐下,摆手示意侍女继续替郑月笙梳妆。反倒是郑月笙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郑夫人浑不在意。她总是这般和和气气地笑,可郑月笙稍稍想想就知道她这三伯母定不是表面上这般和气。不然怎么打理郑家上上下下一应庶务?郑夫人坐下来便一眼瞧见郑月笙手里的镯子。“哟,好漂亮的镯子。怎么之前不见阿笙拿出来戴?”郑月笙敛眸。她怀疑三伯母就是听了风声,得知晋王送了东西来才一大早跑来她这院子里的。她离开荥阳进京便是为了求一门好亲事。如今郑家和太后皆在尽力撮合她和晋王,郑家想靠她拉拢晋王,遂委托太后促成这门亲事。朝廷局势她懂的不多,但也知道东宫里的那位怕是不长久了,按这意思,郑家是打算押在晋王身上了。她原本对晋王无意,虽说身份地位倒是挺符合她的心意,可她嫌他太过轻浮风流,恐非良人。可她心里明白,她的婚事早已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只能听从郑家安排。郑月笙抬手自盒中拿出那只玉镯,正欲开口说话,忽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眼梳妆台上的铜镜。她惊骇地自镜中窥见一具红颜枯骨,自那腐败灰气里依稀辨出了自己的眉眼,甚至瞧见了那瘦得皮包骨的手腕子上戴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玉镯。她手一松,差点摔了那玉镯。郑夫人皱了眉,面带关切地问:“怎么了?”郑月笙内心惶然,面上对着郑夫人强做微笑:“无事。”转而又看向手里的那玉镯,强自镇定道,“这镯子搁在箱底搁忘记了,今儿才想起来拿出来戴。”闻言,郑夫人看向郑月笙的眸光变了变。这镯子分明是今早从晋王府送来,经了她的手才送进她这侄女的院子的。郑月笙心里也明白这话瞒不住郑夫人,她此刻六神无主,不知所措。郑夫人深深看她一眼,瞧出她的不对劲,倒也不为难她,片刻后便起身告辞:“伯母还有事儿,便不多坐了。你好生在府里住一段时日吧,我和你三伯父会看着你风风光光出嫁的。”郑月笙应了声“好”,笑得僵硬。……自那日后,郑月笙把自己和那镯子一同闷在屋子里,闷了足足有一旬时日。一旬后,她握着那只玉镯,递了牌子进宫面见太后。第43章 太后赐婚已是初夏, 阳光融融, 瞧着温和,却隐隐透出几分炙人的意味来。郑月笙久不见阳光, 此刻走在宫里宽敞的大道上,晌午颇有些毒辣的太阳直直地照在她身上, 让她一阵眩晕。她停下步子, 拿帕子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珠。身旁的侍女自责道:“怪婢子忘了带把遮阳伞。”郑月笙摆手不言,停了会儿便继续走了。未走几步,迎面碰上一妙龄小娘子, 妖妖娆娆、娉娉婷婷地走过来。正是宁国公府苏三娘。苏虞今儿个心情甚佳。因为她终于把那恼人的佛经抄完了,只等着交完差出宫回府过她的逍遥日子去咯。在这宫里束手束脚了这么些时日,可憋坏她了。今晨抄完了最后一卷,用过午膳之后,她把自个儿好生拾掇了一番,打算去兴庆宫交差, 不料太后正在午睡, 她只好先在宫里头逛逛, 等太后醒了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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