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的营帐修建的很是恢宏,从外面看似乎都是一溜烟的高顶毡棚,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雪白的胡塞羊毛地毯铺满整个营帐地面,最中央的地方架了一个八角神兽铜炉,氤氲的暗香从神兽孔中袅袅升腾而来,将整个帐篷点映的如春般温暖。
最东边的角落里有一张巨大的虎皮软床,床铺被收拾的整整齐齐,西边屏风后面备有痰盂净桶之类,北边的黄梨木案几上摆满了从帝京拉过来的瓷器和最近收缴上来的名贵战利品。
军师苏茂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即便是远征也还是从帝京拉了一大车的摆件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军中有纪律,他甚至还想藏几个虞姬进箱笼。
苏茂这些年一直跟着北疆王驻守边疆,在漫长的岁月里与北疆王培养出了绝对的信任。所以,当皇帝任命宋煜挂帅出征的时候,苏茂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在皇帝的强行要求下,苏茂只好不情不愿带着兵卒跟宋煜北上,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对宋煜臣服了。
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凭什么指挥三军?
苏茂个子不高,但很精瘦,这会儿正坐在案几前的黄梨木圆椅上,一脸的阴沉。
在另一边的雕花长椅上,坐着左将和右将,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竟然想将全部兵力抽掉出来去追击洛神的军队!后方不稳乃是我兵家大忌,他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左将有些温怒,他的脸上有一道恐怖的刀疤,从眼角处一直蜿蜒到颧骨,虽然伤口早就好了,但是翻滚暴露出的疤痕仍触目惊心,特别是他现在怒气横生的样子,那道刀疤便更显可怖:“如果洛神将计就计,迂回将我们包围,整个大本营就会成为人家的囊中之物!”
苏茂没有说话,左将发泄完就重重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属下议论长官是不合规矩的事,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圣上此次出征有些儿戏!”
右将长得白白胖胖的,如果不是身上披着战甲,或许还会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养尊处优的员外郎。
听完左将的话,右将就举起白乎乎的手,在盔甲上拍了拍,震得盔甲里面的大肚皮一阵颤抖:“他下命令是他的事,只要军师不拟定军文,底下战士就不会出动。”
左将又叹了口气,看了右将一眼,将目光落到军师身上,有点举棋不定:“装病不过是权宜之计,军医已经来过好几回了,亲兵也来了几波,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被识破的。”
右将一掌拍在雕花长椅的扶手上,讽道:“识破就识破,大不了背个军令状罢了!以前北疆王带着咱们兄弟的时候,哪里有这些窝囊事!咱们哪一次不是放开了手的打?哪像他,顾头顾尾的,实在是憋屈!”
相比北疆王的大气,宋煜行军打仗的风格更加严肃谨慎,这就让行事洒脱惯了的左将和右将觉得很不舒坦,底下也有许多军中官吏怨声载道。
“军师,你到底有没有派人给北疆王送信?咱们这帮弟兄还是要王爷带领才成,那个七王爷懂个屁!”右将一生气,脸上的横肉就止不住地颤抖。
一直没有说话的军师终于站了起来,似乎有些心事般围着铜炉转了几圈,手去拨弄神兽空中冒出的白烟,看着白烟四处逸散。
索然无味地收了手,才转身看向右将,沉声道:“皇上下令让王爷给贵妃娘娘守灵,君无戏言,你是想让王爷抗旨吗!”
面对军师的咄咄之言,右将只能悻悻地缩了缩脑袋:“兄弟们只服北疆王,不认识什么七王爷!”
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高声喧哗:“王爷,您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