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的夜风拂过,带着黏黏的湿热,和几丝飘渺的血腥气。
林婳站在马路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前方的薄雾慢慢散去,画面越来越清晰。
一个人背对着她,机械地挥动拳头,被打的男子满脸血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是活。
静寂的晚上,只有一种像是锤子敲松肉块的声音。
林婳望着施暴者熟悉的背影,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她不顾一切地大喊:“别打了!要出人命啦!”
拳头蓦然停在半空,黑色的长发下,转过来一张苍白的脸,即使上面溅满了血点,林婳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她本人的脸……
尖叫在心底乱奔,还未冲出咽喉,林婳猛地睁眼,又一次从梦魇中醒来。
自从罗汐出现在新校区,亲口证实她的次人格殴打过段乔,便开始做一些奇怪的噩梦。
由于场景太过真切,林婳认为:应该是被次人格替代后,空白记忆中的某些片段。
说白了,就是她可能想起了本属于次人格的一些记忆。
她此前一向默认次人格的存在,毕竟,能充当保镖又不影响正常生活。
直到残暴的场面展现在眼前,她才意识到,这个人格有多危险。
好比“听说出了车祸”和“目睹车祸现场”的区别,林婳终于明白,为什么医生一再嘱咐她不能喝酒。
难怪,平常人但凡听到“精神病”三个字,嫌弃且避讳的同时,会离得远远的,怕招惹到不必要的事端。
以此类推,江树总躲着她,不想见面,就很好理解了。
也许,她该好好审视一番自己如今的境遇,对自身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秦医生倒下了,即使以后完全康复,也没理由一直帮她。
周围的家人和朋友,虽然暂时都很迁就自己,但不会永远围着她转。
“尽量不麻烦、不拖累他人”成了林婳的新目标,将少女心愿中的“爱情”,悄悄地从脑海中剔除了。
她给自己制定了一张作息表,每分每秒该做哪些事,写得明明白白。
日子变得重复而单调,好像每天都是一样的,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十分偶尔的,会进来一些喧嚣的杂音。
高二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在林婳即将告别住校生活的最后一晚,罗汐打电话找她。
“婳,方便吗?我爸妈吵架了,我一个人跑出来,没地方去……”
“你在哪儿?”林婳问。
“操场的阶梯上,我买了些啤酒,还有卤菜、零食,要不要过来喝两杯?”
“我马上来,五分钟。”
尽管林婳常常看不惯罗汐,可罗汐是少数的,在知晓林婳的病情后,愿意主动接近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