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的林婳看向8岁的江树时,需要微微低头,是俯视;12岁的林婳看13岁的江树却要抬头,变成了仰视。
林婳还没适应这种男女生理发育差异带来的神奇变化,她的小学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夏天。
星期一的早晨,林婳走在长长的、笔直的烟雨街上,街道两边的花坛每隔一米种着一棵桃树。实验小学坐落在烟雨街的东边,校大门朝西,临街。
六年时间,这条名字和它本身一样诗情画意的烟雨街,林婳走过了无数遍。路边的桃树从她入学第一天就伫立在那里了,每年三月,桃花盛开,一年比一年茂密,今年的尤为花团锦簇,千朵万朵地压枝低。
三月三,学校举办文化艺术节,林婳和江树均报名参加了“烟雨杯”绘画活动,那场景如梦似幻的。
站在街头,两排桃树成一个倒过来的“V”形,桃花深红映浅红,绵延不绝仿佛看不到尽头。
桃树下铺开着大幅的画纸,参赛的学生像睡军营大通铺似的,一条条趴在纸上作画,引来无数市民围观。
江树在林婳的旁边,两个人都半跪在纸边,弯着腰画画。微风吹过,花瓣如蝴蝶一般纷飞起舞,在眼前忽近忽远,朦胧间斑驳成影。林婳感觉好不真实,仿若她和江树就在画里。
林婳站在六月初的校园门口,看着沿路的桃花已然凋谢,不禁有些感伤。桃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燕子飞走了明年还会再飞回来,唯有时光流逝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向升旗台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的沁人花香,学校花坛里种的栀子花又开了。
大队部共事的学生干部们还是和平时一样其乐融融。
学习委员蒋甜甜和生活委员方雯是五年级的,还有一年才毕业。
另外宣传委员谢梦婷、体育委员何知乐、安全委员董建、组织委员赵诗韵、纪律委员刘凡,加上文艺委员林婳、正副队长周晓月和江树都是六年级的。
实验小学对口实验中学,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八个人会读同一所初中。至于能不能分到一个班,就看缘分了。
指导员照例在升旗仪式结束后宣布一些事情,只不过今天情绪比较低落,他说:“你们中有八个人即将毕业了,我这里还剩一些经费,想最后组织大家出去玩一趟,每人可以带两个关系好的朋友一起去。活动内容就是安城一日游,具体行程安排我稍后策划好了再告诉你们。这两年能陪你们共同成长很荣幸,希望你们出了这个校门,在新的起点继续努力!”
指导员像个温暖的邻家哥哥,平时对众人多有包容和照顾,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此时他浅浅的微笑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大家方才意识到,要离别的不是他们,而是眼前这个学生指导老师,可能一转眼就再也不会见了。
周末,参加户外郊游的人在校门口集合。江树把季扬带来了,周晓月和林婳没有带其他人,另外几个委员也是有的带了好友,有的没带。
指导员王老师说:“今天的出行路线是:草莓园--碧云山--农家乐。我们不是第一次出活动了,老规矩,管理好各自的安全问题,有事情要打报告,不能擅自离队。大队长负责人员统计,男女生各有多少人,一会告诉我。”
周晓月留在大巴车门边,林婳陪着她一块清点人数,就在她们准备上车关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等!我是跟你们一起的!”
林婳扭头看了看,惊讶道:“钱思思?!”
一个板寸头、个子瘦小、辨不出男女的人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林婳看向车内问:“这是……谁的朋友啊?”
生活委员方雯起身走到车门口,接过钱思思的包,不好意思地对周晓月和林婳说:“这是我表姐,钱思思。她性子比较顽劣,今天可能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晓月忙说:“哪里的话,快上去吧。既然来了,就开开心心地玩,不要多想。”
林婳瞅着那个仿佛天生自带隐患的小身板,估计今天的出游会很热闹。
钱思思在林婳的印象里算得上是“头号捣蛋分子”,她们是在绘画班认识的。
朝厕所里丢蚊香片、往讨厌的同学抽屉里丢臭气包、怂恿同伙差点把老师讲台烧了……全是钱思思干过的事。